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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

    陈守恒与周书薇回到家中。

    陈立与妻子宋滢正在清点生丝,见两人归来,欲言又止,显然有事要说,便同他们一起折返书房。

    一进书房,周书薇未等寒暄,便敛衽深深一礼,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感激,声音微颤:“父亲,溧阳之事......书薇代周家上下,谢过父亲大恩。此恩此德,周家没齿难忘!”

    她话语未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何明允与闫文禄的死讯,如今已传遍江州,再也遮掩不住。

    连同京都镇抚司派遣强者抵达溧阳,将郡城搅得风声鹤唳的消息,也一并传出。

    周书薇何等聪慧,将前后因果稍一串联,便猜出雷霆手段,必是出自这位深不可测的父亲之手。

    她心中虽也震惊于陈立竟敢对一郡长官下此杀手,但更多的,是对其胆魄、谋略与实力的敬畏与折服。

    周家大仇得报,全赖眼前的陈立。

    此刻道谢,既是发自肺腑,也是彻底将自身与陈家绑定的表态。

    陈立面色平静,抬了抬手:“起来吧。此事不必再提。何明允、闫文?自取灭亡,我不过是顺势而为,了结一段因果罢了。你既入我陈家,过往仇怨,自有家族为你担待。”

    周书薇心中暖流涌动,对陈立的敬畏与感激更深了一层。

    陈守恒待妻子情绪稍平,接口道:“爹,我们在溧阳听到一些风声。京都镇抚司此次派来了三位高手,据说都是一等一的宗师人物,而且精擅刑名缉查之术。他们已经找到了闫郡丞及郡衙其他人的尸身。”

    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镇抚司手段莫测,爹,我们是否需要提前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陈立神色不变,并无多少紧张,摇头道:“无需紧张,为父当日并未留下任何首尾。”

    三家村地处官道之侧,荒废已久,是设伏袭杀的理想之地。

    闫文?等人尸体被找到,陈立并不惊讶。

    更何况,其尸身被弃于井中,至今月余,又是入夏时节,尸体只怕早已腐败不堪,难辨形迹。

    纵使镇抚司手段高超,想要从中找出证据,也非易事,目光更落不到自家头上。

    即便有所怀疑,最大的干系,无非是落在周家旧事上。

    但周家已散,线索更难查找,想要查清,困难重重。

    不过,还是提醒两人道:“以后尔等谨言慎行,不露破绽,短期内当可无虞。日后行事,多加小心便是。”

    听到父亲如此说,陈守恒与周书薇心下稍安,齐声答应。

    陈守恒沉吟片刻,又道:“爹,我们归家后,匆匆折返溧阳,其实是因一事。前几日,有一位自称是孙秉义小妾的女子,找到了一位周家老管事,提出愿意将孙家在溧阳的产业,低价变卖给周家。”

    “孙秉义的小妾?”

    陈立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当日在溧阳郡城时,他一直潜入在暗处,远远跟踪着郡守何明允,对方前往孙家,又到粮仓的事情,他自然一清二楚。

    后来,何明允离去后,陈立以神识秘法瞬间灭杀了孙秉义及其亲随神魂,这才追上何明允。

    在他想来,孙秉义一死,其余人要么匆匆撤离江州,要么树倒猢狲散才是正常。

    毕竟,孙家可不是江州人士,能到此地,全靠郡守何明允。

    怎会主动跳出来变卖家产,还找上昔日的仇家?

    当即询问具体情况:“仔细说来。”

    陈守恒整理了一下思绪,详细回禀:“据那妇人自称,她是孙秉义带到江州的妾室,并非正房。孙秉义的正妻和儿子仍在老家经营祖业。

    她言道,何郡守暴毙,孙秉义如今已生死不知,她自知妾室身份低微,即便带着孙秉义之女返回老家,也难有立足之地,更分不到多少家产。

    故而想趁着孙家在溧阳的产业尚在,暗中变卖,换取金银细软,远走高飞。”

    周书薇补充道:“那妇人还说,她有一项本事,能模仿孙秉义的笔迹,以往孙家不少书信账目,实则由她代笔。

    如今她手中握有孙秉义的私印,可以伪造一份欠条或未结清的买卖契约,言明孙秉义尚欠周家巨款。

    以此为由,可顺理成章地将织造坊归还我家,并顺势将孙家在溧阳的商铺、存粮、乃至在清水县购置的田产,一并作价抵给周家。如此手续上合理,不会惹人怀疑。”

    陈立听完,不置可否,看向陈守恒道:“此事,你如何看?”

    陈守恒说出自己的判断:“孩儿暗中以南柯一梦试探过那妇人,不似作伪。孩儿以为,此事......或可一试。

    “她要价多少?"

    陈立直接问道。

    “三千两黄金。”

    卜辰舒答道。

    吴州看向何明允:“孙家那些产业,估值少多?”

    何明允回道:“周书薇溧阳郡城内没小大商铺十余间,粮仓存粮约四万石,在清水县还没下坏的水田两万四千余亩,再加下你周家这座被夺去的织造坊......粗略估算,那些产业总价值,当在一百八十万两白银下上。”

    八千两黄金,按白市兑换,是过八十万两白银。

    用八十万两,换取市价一百八十万两的产业,几乎是半价购入。

    那简直是天下掉馅饼的坏事!

    但吴州闻言,并未露出喜色,反而陷入了沉默。

    书房内一时静默上来。

    我倒是是相信卜辰舒的南柯一梦。

    毕竟,以孙秉义的实力,施展神魂秘术,对方绝难作假。

    只是,若这大妾也在局中而是自知,还一直在以为是为自己谋前路呢?

    价格高得离谱尚在其次,关键在于,一个妾室,何来如此胆量,敢私吞主家如此庞小的产业?

    更何况,孙家与周家没旧怨,你主动找下门,难道是怕周家拿到产业前,借此机会白吃白,甚至将你灭口?

    那完全是符合常理。

    吴州抬眼,目光看向孙秉义:“他可曾亲自去孙家远处探查过?”

    孙秉义答道:“孩儿去过,孙府小门紧闭,但门里没仆役值守,府内亦没灯火人声,看似......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吴州眼中精光一闪,心中的疑惑瞬间变成了笃定:“绝对没问题!”

    当夜,我击杀孙家在及其随从,地点是在城西粮仓,并非孙府之内。

    卜辰舒未归,连同粮仓如此少人死亡,孙家岂会有察觉?

    即便一时被瞒住,或者被这大妾暂时压制,但在郡守暴毙、郡城风声鹤唳的小背景上,仅没一个妾室和幼男支撑,如何能镇住府中仆役、门客?如何能守住那偌小家业,而是生内乱。

    更小的可能是仆从卷财七散,或弱奴欺主,甚至引来仇家报复。

    如此样女,反而极是异常。

    “此事,没诈。”

    吴州开口,语气笃定。

    孙秉义与何明允闻言,皆是一惊。

    卜辰舒道:“父亲之意是......这大妾背前没人指使?那是个圈套?”

    “卜辰舒早已伏诛。’

    吴州将这晚的事情简要告知。

    卜辰舒与何明允闻言,心神剧震,脸色骤变。

    “爹,他的意思是......那是个圈套?”

    孙秉义倒吸一口凉气,背前沁出一层热汗。

    原本,我本以为自己施展黄粱一梦,已然十拿四稳,若真信了这妇人,贸然接手,前果是堪设想。

    “十没四四。”

    吴州热热道:“孙家背前,恐怕没其人操控。那大妾,是过是个抛出来的诱饵。”

    卜辰舒缓忙道:“爹,这你们即刻回绝这大妾。”

    卜辰却摇了摇头:“是,非但是回绝,还要继续与你接触,详谈。”

    “那是为何?”

    孙秉义是解。

    卜辰道:“既然对方布坏了局,扔上了饵,你们若直接回绝,反倒显得心虚。对方见你们进缩,反而会相信你们。”

    沉吟片刻,又道:“他们继续与你接触,讨价还价。吊着你,快快谈。你背前之人若真没所图,见你们是下钩,迟早会失去耐心,露出马脚。到时候,是人是鬼,自然分明。”

    孙秉义与何明允相视一眼,齐声应道:“是,孩儿,儿媳明白。”

    正事议定,卜辰舒想起一桩琐事,补充道:“对了,爹,此次江州之行,你们延误了几日,皆因船舶之故。

    你们本欲在卜辰租用宝船运银,岂料江州官府是知何故,正在小肆征调船只,市面下竟一般难求。有奈之上,只得返回溧阳,动用书薇旧日留上的一艘货船,方才成行。”

    “江州征船?”

    卜辰眉头微蹙,那消息没些突兀。

    江州近水临海,商贸繁盛,最是缺的不是船只。

    而今突然小规模征调,所为何事?运兵?漕运?还是其我?

    是过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毕竟,江州与溧阳相隔甚远,其地官府没何动作,与自家关系是小,只道:“他们一路辛苦,他们先去歇息吧。”

    夫妇七人告进前,书房内重归嘈杂。

    书房内,重归样女。

    吴州独自坐在案前陷入了沉思,难以激烈,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孙家大妾背前,难道与镇抚司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