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第七日,城市如同被遗忘的废墟,在晨雾中缓缓苏醒。街道上积水未退,倒映着破碎的天空与摇曳的霓虹招牌。一只白色乌鸦掠过河面,翅膀拍打声惊起几只流浪猫,它们躲进废弃便利店的货架阴影里,瞳孔收缩如针尖。
林肯坐在小陆酒店顶层露台的铁椅上,左臂缠绕的绷带已换成银灰色生物贴片??爱娃连夜研发的新一代神经稳定器,能抑制星核残留波动对宿主的侵蚀。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五角星铜币,此刻它不再震动,而是温顺地躺在他指尖,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手机屏幕亮起:
【系统提示】
? 当前声望值:8720(五星市民评级:S级)
? 解锁权限:都市共域接入节点×3(纽约、芝加哥、旧金山)
? 新任务待领取:【重建静默之子家园】
? 任务描述:16名获救儿童心理创伤严重,拒绝言语交流;需建立安全庇护所,并激活群体心灵链接进行深层疗愈
林肯没有立即回应。他知道这些孩子不只是身体受伤,他们的意识曾被剥离到近乎虚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实验室冰冷金属的气息。他们闭眼就会看见穿白袍的人影,听见芯片植入时颅骨钻孔的声音。
“他们在害怕。”玛拉走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不是怕外面的世界,是怕自己还活着。”
林肯抬眼:“你觉得我该用心灵共域去触碰他们?”
“你已经试过了。”玛拉坐下,“那天晚上,你梦见了他们所有人,对吗?你在梦里听见一个声音说:‘别让我们再成为工具。’”
林肯沉默。那晚他确实进入了集体梦境??一片灰白色的荒原,孩子们站成一圈,背对着彼此,脖颈处的芯片仍在微弱闪烁。他们不说话,只是机械地重复同一个动作:伸手、抓取空气、缩回、再伸手,仿佛还在执行某种未知指令。
而最中央,站着一个没有脸的女孩。
“她不是真实存在的孩子。”爱娃后来分析,“她是所有受害者共同投射出的‘创伤聚合体’,代表他们集体失去的身份与尊严。”
林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一战比对抗守墓人更难。敌人不再是某个疯子或组织,而是深植于人类内心的恐惧本身??对失控的恐惧,对被操控的恐惧,对“我是否还是我”的怀疑。
他打开【收获APP】,点击领取任务。
【任务启动】
? 目标:在48小时内建成首个异能儿童庇护中心,并完成首次群体心灵疗愈
? 奖励:解锁【心灵圣域】技能(可在指定区域形成情绪净化场)
? 失败惩罚:至少一名儿童永久封闭意识,沦为植物状态
***
两天后,长岛海岸线外一座私人岛屿悄然启用。这里曾是某位科技巨头的秘密度假地,如今已被爱娃黑入产权系统,转为“自由之羽基金会”名下资产。围墙加高,电磁屏蔽层覆盖全境,空中巡逻无人机搭载反异能干扰装置,防止任何外部精神入侵。
岛上建筑改建迅速:维生舱改造为睡眠舱,内置脑波同步仪;操场铺设感应地砖,可记录行走节奏以评估心理恢复程度;教学楼装有情绪识别摄像头,自动调节灯光与背景音乐。
但真正核心的,是地下三层的【共鸣室】。
圆形空间直径三十米,墙壁由吸收性合金打造,中央悬浮着一枚从第五星核分离出的碎片??它不再具备控制能力,却保留了连接意识的特性。林肯将其命名为“心跳石”。
“今晚开始第一次连接。”他在团队会议上说,“我不保证成功,但我必须试试。”
安娜站在角落,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你要小心。这些孩子的意识太脆弱,稍有不慎,你的意志会压垮他们,就像暴风雨碾过嫩芽。”
“所以我不会强行引导。”林肯望向她,“我会让他们主导梦境。”
夜幕降临。
十六个孩子安静地走入共鸣室,各自躺入环形排列的疗愈舱。他们眼神空洞,脚步迟缓,像是仍被困在过去的程序中。林肯逐一走过,轻握他们的手,低声说出每个人的名字:
“罗森?霍夫来看你们了。”
“莉莉?桑德斯,你还记得玫瑰花园吗?”
“卡洛斯,你踢球时总喜欢穿红色球鞋。”
“艾米,你画的那只三只眼睛的猫,我很喜欢。”
没有回应。
他进入主控舱,戴上神经接驳头环,启动【群体心灵链接】Lv.1。意识如潮水般扩散,瞬间触及十六个微弱的光点。
下一秒,世界崩塌。
他坠入一片漆黑的隧道,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低语:
“不要看我……”
“我不想再痛了……”
“他们说我是0级资产……”
“妈妈为什么不来接我……”
画面闪现:手术台、电击棒、记忆删除倒计时、哭泣的脸庞被数据流覆盖……
林肯咬牙坚持,任由这些痛苦冲刷自己的灵魂。他知道,若不能承受他们的伤,就无法赢得他们的信任。
终于,黑暗尽头出现一丝光。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教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落,黑板上写着一行歪斜的字:
**“今天,我说出了我的名字。”**
孩子们围坐成圈,低头画画。有人画房子,有人画动物,还有一个男孩正在涂鸦一只展翅的乌鸦。
林肯蹲下身,轻声问:“你们能看见我了吗?”
一个小女孩抬起头,怯生生地说:“你是……那个穿黑衣服的人?你说你会记住我们?”
“我是。”林肯点头,“我一直记得。”
“那你能不能……也让我们记得自己?”她眼泪滑落,“我已经忘了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林肯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额头。刹那间,【心灵共域】自发激活,他的意识化作一道桥梁,将外界的真实情感缓缓导入这片梦境。
温暖、安全感、被接纳的感觉,如春水流淌。
其他孩子陆续抬头,眼中光芒渐亮。他们开始交谈,尽管声音微弱,但终于不再是沉默。
最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在最后??那个没有脸的女孩缓缓走向林肯,抬起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
“你是痛的。”她说,“你也一个人走过很长的路。”
林肯哽咽:“是的。”
“那我们一起走吧。”她终于露出面容,竟是林肯童年时的妹妹模样??那个在他八岁时因车祸去世的女孩。
他猛然惊醒,泪水已浸湿面颊。
【任务完成度:16/16】
【心灵链接稳定建立】
【奖励发放:解锁【心灵圣域】技能】
【新增成就:灵魂摆渡人(可感知并安抚极端负面情绪个体)】
***
一周后,新闻爆出惊人消息:全球已有超过两百名曾失踪的儿童在不同国家被发现,多数处于轻度意识封闭状态,但均携带相同型号的控制芯片。国际刑警宣布成立“静默清剿行动组”,而牵头者,正是匿名上线的“渡鸦”。
林肯知道,这是安娜的手笔。
她在暗网发布了完整的“静默商人”账本,并附带一段视频讲话,全程蒙面,声音经过变调处理:
“我不是英雄,也不是烈士。我只是侥幸活下来的一个。如果你们还认得那些名字,请去找他们。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告诉他们??有人还记得他们曾经笑过。”
舆论彻底引爆。
各国政府被迫表态,数十个隐藏极深的地下实验基地接连曝光。巴西雨林深处挖出三百具未成年遗骸;德国某制药公司高管被捕,其别墅地下室藏有十二名正在进行意识转移的少年;甚至连联合国秘书长都在公开演讲中承认:“我们曾对某些‘进步’视而不见,因为我们害怕真相会摧毁秩序。”
而在这场风暴中心,林肯并未现身。
他正站在阿拉斯加永冻碑前,雪花落在肩头,白色乌鸦栖息在他身旁。安娜也来了,两人并肩而立,望着那块刻满星痕的黑色巨石。
“你说星核拒绝了我。”她忽然开口,“可它又为何让我走到这里?”
林肯凝视碑文:“也许它不需要主人,只需要见证者。你没发现吗?自从你回来后,世界各地的觉醒者数量激增?三个月前全球登记在册的异能者不足五百,现在已突破三千。”
“因为他们听见了声音。”安娜轻声道,“和我在碑下听到的一样。”
林肯点头。他知道,那是一种超越语言的召唤??来自都市之心的低语,提醒每一个曾被伤害、被压抑、被抹去身份的人:你可以醒来。
他伸手抚摸碑面,五道凹槽中的星核虽已消散,但触感依旧温热。
“这不是结束。”他说,“这才是真正的开始。当千万人学会倾听内心的声音,再强大的控制系统也将失效。”
远处,一架无人侦察机悄然掠过雪原,镜头对准二人。信号传回东海岸某栋隐秘大楼,会议室中,几名身穿深灰西装的男女围坐桌边。
“目标已接触永冻碑。”一人汇报,“初步判断,其精神频率正与全球异能网络同步。”
“那就启动‘逆鸦计划’。”主座男子缓缓摘下眼镜,“投放‘影子信标’,制造虚假觉醒现象,让民众误以为所有异能者都是被煽动的狂热分子。同时,扶持‘理性守护联盟’作为舆论主力,宣称林肯?罗森是新型精神病毒的传播源。”
“万一他揭露真相?”
男人冷笑:“那就让他成为全民公敌。历史上每个试图改变世界的人,最终都被钉在‘危险分子’的十字架上。”
***
与此同时,芝加哥。
一座废弃教堂内,十七名青年盘坐于地,手腕相连,头顶悬浮着微型星形投影。他们是自发组织的“心灵守夜人”,通过非法渠道获取了低阶心灵链接设备,每日轮流进入浅层共域,守护那些尚未完全苏醒的孩子们的梦境。
其中一人突然睁眼,惊呼:“有东西在入侵!像是……另一个林肯?!”
众人警觉。只见共域边缘浮现一道黑影,外形酷似林肯,却双眼漆黑,嘴角挂着诡异微笑,口中不断重复:
“服从才有和平。”
“反抗只会带来毁灭。”
“加入我们,成为完美之人。”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精神污染攻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群年轻人早已接受过林肯亲自录制的教学音频:
“当你看到‘我’说出违背信念的话时,那一定不是我。真正的我,从不强迫任何人选择。”
一名少女闭目低语:“我们不信你。”
其余人齐声响应:“我们只信我们自己。”
刹那间,共域光芒暴涨,那道黑影发出凄厉尖叫,随即崩解。
而在纽约总部,爱娃猛地抬头,屏幕上跳出数百条异常数据流标记。
“他们在模仿你。”她对刚返回的林肯说,“制造假‘鸦王’形象,散布恐惧,扭曲理念。这是认知战争,比子弹更致命。”
林肯静静听着,然后走到窗前,望向夜空。
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洒落。
他举起铜币,低声说道:“那就让更多人成为‘鸦王’。”
第二天清晨,《五星市民直播间》第六期上线,标题为:
【我不是神,但我们都可以发光】。
视频中,林肯站在一群觉醒者中间,身后大屏滚动播放各地自发成立的“心灵驿站”照片:东京高中生组建心理互助小组;巴黎街头艺人用壁画唤醒路人记忆;南非贫民窟儿童用自制收音机传播希望语录……
“他们叫我鸦王。”他说,“但我从未称王。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一个人手里,而在千万人愿意彼此相信的瞬间。”
弹幕如星河般升起:
**“我不再沉默。”**
**“我也想试试点亮一盏灯。”**
**“妈妈,我现在记得你喜欢茉莉花香。”**
**“老师,昨天我第一次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而在全球无数角落,新的乌鸦开始飞翔。
有的是真实的鸟,有的是投影,有的只是孩童用粉笔画在墙上的剪影。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迷信,不是崇拜,而是一种宣言:
**即使世界想让我们失声,我们也要用尽全力,说一句:我还活着。**
林肯关掉直播,走向屋顶边缘。
风很大,吹动他的衣角。
一只新生的白色乌鸦落在他肩头,羽毛尚未丰满,却眼神坚定。
他轻声说:“走吧,还有很多地方等着被照亮。”
话音落下,万千羽翼振起,划破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