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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今天这般反常

    时君棠回身直视着眼前人,郁含烟早已没有了初见时那端方明媚的模样,只剩眼底深重的阴鸷与面上扭曲的怨毒,像一副华美面具爬满了裂痕。

    她就这样的一蹶不振,任由自己沉沦泥淖,越陷越深。

    她曾因对意安的承诺,亦因心中道义,拉过她两回,仁至义尽了。

    “郁含烟,”时君棠冷冷看着她,声音清冷如碎玉:“你口中所谓的‘终身尽毁’,究竟该怪谁?当年你执意要嫁废太子,我劝过,郁族长亦为你百般周旋,是你自己一意孤行,以致伤身毁誉。承担这事的后果的人,只有你自己,哪怕找你父亲,也轮不上我。”

    “你闭嘴。”

    “你不敢承认,是你懦弱,是你逃避。”时君棠眸光淡而锐利,“你不敢怨皇后娘娘,也不敢怨你父亲,只好将满腔不甘尽数倾泻于我身上。细细想来,确是我的错,竟让你生出我很好拿捏的错觉。”

    “时君棠,你不装了,是吗?”郁含烟咬牙冷笑。

    “装?与公,时家和郁家有生意往来,往后很多事会一荣俱荣,相互帮衬才能走得长远,我自然会给你几分体面。与私,我们和意安都是朋友,你和意安更是从小到大的的知己,看在意安的面子上,我对你也存了几分的关心。仅此而已。”

    “相互帮衬,几分关心?”郁含烟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时君棠,如今郁家什么身份,时家又是什么身份?还真以为自己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

    “大丛第一世族的嫡女,竟然被怨恨,嫉妒折磨得如此失了心志。郁族长若看见你这副模样,应该会很失望吧。”时君棠语气充满了不屑:“告辞。”

    “拦住她。”郁含烟厉声道。

    三名嬷嬷应声扑上时,巴朵身形如电,一脚已经踢了出去,直接将其中两人打跪在地上,同时她反手一掌,掌风凌厉,将第三人逼得踉跄后退,再不敢近前。

    郁含烟死死盯着时君棠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数个月牙状的血痕。

    一直瑟缩于地的沈琼华,偷偷抬眼望着离去的时君棠。

    姿态端庄温雅,气度沉稳果决,这本该是她要变成的模样,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想到此,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直到一双绣着繁复缠枝纹的锦缎绣鞋出现在她面前,她颤巍巍抬头,对上郁含烟那双冰冷阴沉、毫无温度的眼眸。

    不远处,回廊拐角阴影下,郁含韵将亭中一切尽收眼底,面色微微发白,手中一方丝帕已被绞得不成形状。

    这样的长姐,陌生得让她心头发寒。

    “姑娘,这事咱们要不要去禀明族长?”贴身婢女万千低声问道。

    “不用。这是长姐自己的事,我们不干涉。”

    贴身旁的李嬷嬷却忧心忡忡:“可这沈氏女身怀六甲,是先帝下过旨要保她命五年的,若是在大姑娘的手中出了什么事,对二姑娘您来说,很不利啊。您可是要做皇后的人。”

    “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姑母与父亲自会设法遮掩。若这事我说给了父亲听,长姐知道后定会忌恨到我头上。”郁含韵目光扫过万千与李嬷嬷,带着罕见的厉色,“你们两人要记住,今天之事我们从没有看见过。往后避着长姐些,若实在避不过,顺着她便是。”

    “是。”

    郁含韵最后看了眼长姐,告诫自己: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绝不能变成长姐这副被怨恨吞噬的可怕模样。她的人生绝不能重蹈长姐覆辙。

    皇宫,灵堂偏殿。

    国丧期间,大丛四大家族,郁家,时家,姒家,涂家的家主都在。

    废太子之事后,这是时君棠和姒家主第一次见面,仇人相见本该分外眼红,但姒家主却好似没发生什么事般与她打着招呼。

    时君棠微微颔首,想到高八所查姒家背后那个神秘人,这么久竟然都查不出来,这姒家定有个大秘密。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她才得以拖着疲惫身躯回到时府。

    而此时,时康也回来了:“家主,属下查到了,先帝的遗诏中,三名辅政大臣是内阁大学士卞宏,周舒扬,还有二公子。”

    巴朵顿时柳眉倒竖:“郁家这就开始防着族长了?”

    时君棠正垂眸打开金羽卫的驻防图,闻言头也未抬,只问:“为何最终换成了兵部尚书曾赫?”

    “这曾赫与郁家没多少交集,和卞周两位大人也没有多少深交,但他们有个共同点。”时康沉声道,“都对族长身为女子,却当了一族之长之事不满。”

    “原来如此,卞宏大学士曾屡次在先帝面前指摘我的不是,周舒扬和他是一伙的,现在又多了个曾赫。”时君棠仔细看着驻军图,对听到的不以为意:“郁家的打算很明白,就是借这三人之手压制我,压制时家,他们冷眼旁观,不损一兵一卒。”

    “族长,我们该如何应对?”巴朵问。

    “不着急,先让他们折腾。”时君棠揉揉发胀的额头:“朝中的事,让章洵去处理。”

    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搞得她朝中没人似的。

    中午时,章洵从宫里回来了一趟。

    时君棠小憩初醒,朦胧睁眼,便见他坐在床沿。

    一身靛蓝官袍还未换下,衬得面容清俊如玉,只是此刻那玉面上覆着一层薄霜,薄唇紧抿,正满含不豫地睨着她。

    “怎么了?遇到了什么问题吗?”时君棠懒懒坐起,嗓音还带着刚醒的微哑。

    “我们的婚事得延后三年,”章洵冷笑一声,目光在她睡得泛红的脸颊上转了一圈,“你倒是安枕无忧,一点也不在乎啊。”

    真是心痛。

    “我当然在乎,这不是皇命难违吗?”时君棠想到老皇帝遗言不能让章洵知道金羽卫这事,一个头两个大。

    “是皇命难违,还是你对婚事压根就无所谓?我娘说了,”章洵语气更冷,“你连聘礼都要延后交割。”

    银钱之事,棠儿向来不在意,对他更是大方。

    今天这般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