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她发现，周聿川整个人眼角眉梢都透出暴戾。</br>他死死盯着温颂，“你确定，你没记错？”</br>温颂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在车门上。</br>“是，我很确定。”</br>那只按在车门上的手，瞬间青筋爆起。</br>周聿川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你和你这个朋友，还有联系吗？”</br>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br>他和温颂结婚三年，认识的时间更长，几乎没见过她身边有除了佟雾以外的同龄朋友。</br>但佟雾，是景城本地人。</br>温颂拿不准他的用意，索性道：“没有。”</br>话落，她拉了拉车门，“我还有事，麻烦松开。”</br>“……好。”</br>周聿川缓缓收回自己的手，一直等她的车开远，面色才阴沉下去，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br>“覃诀，想办法弄一份当年松山孤儿院的名单给我。”</br>“所有吗？”</br>覃诀有些意外。</br>周聿川凝眸，“只要和明棠年龄相差一岁上下的。”</br>“总裁，我正好在排查这个。”</br>覃诀如实汇报：“我把当年的名单全部仔细排查了一下，年龄和沈小姐接近的其实不多。”</br>“符合您和我说的情况的，就更少了。只有一个小姑娘还挺符合的，海城本地人，五岁，被警方送到孤儿院前，家住在月湖公园旁……”</br>周聿川顿时打断，“月湖公园？”</br>“是的。”</br>覃诀说完，又补了句：“不过，这小姑娘情况特殊，我通过特殊手段打听到她是缉毒警的遗孤，父母都因公牺牲了。”</br>“她送到孤儿院时，警方应该是怕犯罪团伙蓄意报复，连名带姓都给她改了，本名叫什么查不到。”</br>周聿川听得额角突突直跳，“那她现在在哪里？”</br>“还不知道。”</br>覃诀说：“她进孤儿院两个月，就被人领养了，我顺着对方留下的信息，暂时什么都没查到。”</br>周聿川眼里愠色渐浓，扬手就一拳砸在旁边的车上！</br>电话里，覃诀似还在说些什么，周聿川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了。</br>二十年前，他十岁，随着父母去海城外公家拜年。</br>却因为雪天路滑，在月湖公园门口遇上车祸，逆向而来的货车将驾驶座几乎完全碾入车底。</br>父亲当场死亡，母亲昏迷不醒。</br>他在后排也受伤不轻，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有个小姑娘拉着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就跑了过来。</br>“爸爸、爸爸，你快救救这个哥哥……”</br>警察先把他先救出去后，又立马打电话叫同事过来支援。</br>他坐在一旁，崩溃地看着父亲的尸体被人从驾驶座搬出来时，两只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br>“小哥哥，别怕。”</br>……</br>后来，他陪着重伤的母亲在医院住院，她的父亲也带她来探望过几次。</br>最后一次见面，是母亲转院回景城。</br>小姑娘爱哭极了，小胖手胡乱地擦着眼泪，假装坚强，“小哥哥，你以后要记得来找小九玩哦！”</br>记得……</br>怎么不记得呢。</br>周聿川又一拳砸在车上，眼尾一片猩红。</br>如果，沈明棠真的不是她……</br>周聿川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br>落在车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时，身后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br>沈明棠想到刚才温颂说的事，压着自己的心虚，放轻脚步，戳了戳他的后背，哼声道：“都多久没来接过我下班了，算你有心。”</br>“嗯。”</br>周聿川回过头时，眉眼中的阴霾已然散尽，“下班了？”</br>“对啊。”</br>沈明棠撒娇般抱住他的手臂，“好累哦，赵老今天上午的患者特别多。”</br>她跟在赵贤德手下学习，倒是能学到一些东西，就是累。</br>真不知道温颂平时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患者，怎么顶得住的。</br>不过，贱人有贱命。</br>她们不一样。</br>周聿川眸光静静地审视着她，“玉坠找温颂拿到了？”</br>“拿到啦。”</br>沈明棠笑意盈盈，拉着他上车，又嘀咕道：“不知道她抽什么疯，可能是因为上次酒店的事在记恨我，非说这个玉坠不是我的。”</br>“你说她是不是神经？”</br>她怕温颂哪天看出蹊跷，还是会把这件事捅到周聿川这里。</br>不如，先发制人。</br>只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温颂比她更早一步。</br>闻言，周聿川身形微顿，忽而笑了下，语气温柔，“对了，明棠，你还记得当年我爸住院的那家医院，是哪家吗？”</br>沈明棠微愣，旋即笑了笑，“当年住院的，是你妈妈吧。”</br>这件事，她听家里的佣人提起过。</br>周父早一场车祸中当场去世了，周母倒是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院。</br>沈明棠指甲陷进手心，面上却装作努力回忆，歪头想了想，“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哪家医院我真想不起来了。”</br>-</br>下午，温颂照旧去了实验室。</br>不过，因为有一味稀缺药材断货，她忙得差不多，就收工回家了。</br>路上，佟雾给她打来电话，“对了，宝贝，差点忘了和你说，另一套房中介昨天给我来电话，说租出去了。”</br>离婚她到手的两套房，都是景园的。</br>一套是她现在住的，一套是对门那一户。不过是两梯两户的设计，平时双方基本互不干扰。</br>温颂刚搬家的时候，就让拜托中介帮忙出租了。</br>但因为地段好面积大，租金自然高昂，温颂又要求整租，迟迟没租出去。</br>温颂意外，“这么突然？”</br>“对。”</br>佟雾也在回去的路上，“中介说对方出手很大方，连房都没来看，听了门牌号就租了。”</br>“……是正常人吧？”</br>“咳，应该是吧。”</br>佟雾其实也有这个担忧，“中介说对方是觉得门牌号……吉利。”</br>2栋2单元2202。</br>吉利在哪里。</br>这是什么人能有的脑回路。</br>很快，温颂就得到了答案，她回到小区，一出电梯就看见对门大开着家门。</br>玄关处和电梯间都摆了不少家具。</br>每一样都价值不菲。</br>光是个床垫，就七位数了。</br>温颂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给这么有钱的人当房东时，一只狗从里面欢快地跑了出来。</br>看见她，狗脚一停，黑黝黝的狗眼一直一直盯着她看。</br>温颂也在看它。</br>是条边牧，身上的毛色格外像放大版的有有。</br>它比温颂先一步有动作，忽然兴奋跑近，前腿一跃趴在温颂的身上，狗鼻子在她身上嗅个没完。</br>和过去她放学回到家时，有有迎接她时一模一样。</br>温颂不由晃神，蹲下去揉着它的脑袋，“小家伙，你是不是认错主人啦？”</br>“有有，还不回来？”</br>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商郁单手抄着兜走出来，不知道是在看小狗还是看人，漫不经心地开口：“没听见她说你认错人？你妈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