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不器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个如同死狗一样的男人。</br>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头。</br>“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br>“知……知道了……是……是小宰相……”</br>老胡浑身都在发抖，说话都漏风，“魏……魏公子……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敢了！”</br>魏不器缓缓蹲下身子，用手中那枚碎裂的白玉杯的锋利边缘，轻轻拍打着老胡肿胀的脸颊。</br>那冰冷的触感，让老胡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br>“我问你。”</br>魏不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刚才你说，长公主殿下……怀了身孕。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听来的？”</br>老胡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褪。</br>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句话，惹来了这滔天大祸！</br>“我……我……是小人胡说八道！是小人喝多了酒，满嘴喷粪！魏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当小人是个屁，把小人给放了吧！”</br>老胡磕头如捣蒜。</br>额头在沾满酒水的地板上撞得“砰砰”作响。</br>“呵呵。”</br>魏不器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看来，你的嘴，还是不够疼。”</br>他使了个眼色。</br>旁边一个狗腿子立刻心领神会。</br>上前一脚就踩在了老胡的手指上，然后狠狠地碾了碾！</br>“啊——！”</br>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br>“我说！我说！我说啊！”</br>老胡涕泪横流，彻底崩溃了。</br>魏不器示意那人松开脚。</br>“说。”</br>老胡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不……不是小人瞎编的！是……是那反贼赵锋，自己说的！”</br>“什么？”</br>魏不器眉头一皱。</br>“那赵锋在衡山郡竖起反旗的时候，曾发过一篇檄文，昭告天下！”</br>老胡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檄文里就写了！说……说他与长公主情投意合，公主殿下……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他还说，天子无道，他要……他要打进京城！”</br>“只不过，这檄文一出，就被各郡的世家大族给强行压了下去，不准流传。但……但私底下，早就传遍了！很多人……很多人都知道！”</br>轰！</br>老胡的这番话，比刚才踹门的巨响，还要震耳欲聋！</br>魏不器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地撞击。</br>不是流言蜚语！</br>不是空穴来风！</br>是那个该死的泥腿子，主动昭告天下的！</br>他不仅做了，他还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br>他睡了皇帝的妹妹，大乾的公主！</br>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在用最响亮的耳光。</br>狠狠抽在整个皇室，抽在整个大乾所有权贵的脸上！</br>而他魏不器，作为长公主最狂热的倾慕者。</br>感觉自己脸上的那道耳光印，比谁都疼，比谁都烫！</br>一股无法抑制的杀意，从他心底疯狂地涌了上来。</br>他恨不得现在就点齐兵马，杀到九江。</br>将那个叫赵锋的杂碎，碎尸万段！挫骨扬灰！</br>“魏公子饶命！魏公子饶命啊！”</br>地上的老胡和他的同伴们，看着魏不器那张狰狞扭曲的脸。</br>吓得魂飞魄散，只知道一个劲地磕头求饶。</br>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最会拍马屁的狗腿子。</br>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讨好魏不器。</br>眼珠一转，计上心来。</br>他清了清嗓子，一脚踢在老胡的身上，用一种戏谑的语气问道：“喂，你这蠢货！我来问你！你说，是咱们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魏公子厉害，还是那个鸟不拉屎地方出来的反贼赵锋厉害？”</br>这问题一出。</br>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地上的老胡。</br>这简直是一道送分题啊！</br>只要脑子没被驴踢过，都知道该怎么回答。</br>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br>那个叫老胡的汉子，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竟然……愣住了。</br>他脸上的恐惧和痛苦，短暂地凝固了。</br>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一丝挣扎。</br>仿佛真的在脑子里，将这两个人放在天平上，认真地称量了一下。</br>整个雅间，死一般的寂静。</br>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br>一秒。</br>两秒。</br>三秒。</br>那提问的狗腿子脸都绿了，疯狂地给老胡使眼色。</br>老胡终于反应了过来，求生的本能让他打了个激灵。</br>连忙扯着嗓子喊道：“当……当然是魏公子厉害！那……那赵锋算个什么东西！给魏公子提鞋都不配！”</br>话说得很大声，甚至有些破音。</br>可晚了。</br>一切都晚了。</br>那致命的、长达三秒的迟疑。</br>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快刀，精准地捅进了魏不器那颗高傲到病态的心脏里。</br>真相，才是最伤人的刀。</br>那犹豫，比任何直接的侮辱，都更加诛心！</br>“呵……”</br>魏不器突然低声笑了起来。</br>那笑声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br>他缓缓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狰狞和阴鸷，在这一刻尽数褪去。</br>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到可怕的漠然。</br>他看着地上的老胡，也像是在看着这屋里所有的人，一字一顿地问道：“我，比不上他？”</br>“我魏不器，当朝宰相之子，天子门生，锦衣玉食，满腹经纶！”</br>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暴怒的脑斧，在质问着整个世界！</br>“他赵锋算个什么东西？！”</br>“一个烂泥地里打滚的贱种！一个连大字都不识一筐的莽夫！一个只会用蛮力的反贼！”</br>“我他娘的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他了？！！”</br>“啊？！”</br>“你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