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68章 杖打“畜牲”

    季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远处,看着跪在那里、仿佛无知无觉的儿子,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失望、痛心、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为什么闭着眼?”

    季茗芸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

    “是不敢看你父亲的照片吗?”

    裴志远眼皮下的眼珠滚动了一下。

    片刻后,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平视前方,落在那一片漆黑的牌位上,面无表情。

    他没有转头看就在身后的母亲。

    季茗芸在保姆的搀扶下,走到他面前,停下,低头看着他。

    “跪了这么久,”她问,声音比刚才更哑,“有认真在忏悔吗?”

    裴志远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母亲的目光,扯了扯嘴角,脸上完全没有悔意。

    “母亲,您想教训我,就直接教训吧。”他开口,声音同样干涩。

    “我不觉得自己需要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忏悔那些不存在的事。”

    他咬了咬牙“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否认,您都不会相信我。”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牌位,自嘲地笑了笑,最后落回母亲脸上。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您和父亲,从来就没把我当一回事。”

    “我说的话,你们也不会相信。”

    “就像现在,我跟您说‘没有’,但您心里早已认定‘有’。我说‘不是我’,您只会觉得我在狡辩。”

    “既然已经知道结局,那我又何必浪费口舌?”他摆出一副决然难驯的姿态,微抬起下巴。

    季茗芸呼吸骤然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手指都在颤抖。

    “你恨我,恨你父亲,大可以冲我们来,你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孩子!”

    “延彻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我没有!”裴志远回答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被冤枉的激愤。

    但随即,那激愤又化为了绝望,“但我知道您不会相信我。”

    “反正我习惯了,我在这家连外人都不如!”他的语气苍凉。

    季茗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你敢对着你父亲的灵位发誓吗?”

    裴志远眼神暗了暗,猛地抬起头,看向长明灯下的牌位。

    “我对着裴家列祖列宗发誓,若我做了那等畜牲不如的事,我裴志远必遭天打雷劈!”

    他这誓听着很毒辣,但没有仔细说是哪件畜牲不如的事。

    季茗芸也注意到了这点,眉头皱起。

    “你连毒誓都不敢说清楚,含糊其辞,让我如何信你?”

    裴志远故作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像反应过来似的,冷笑了几声。

    “果然,不被信任的人,说什么都没用,即便我按照您的意思发完毒誓,您也会继续怀疑我。”

    “既然这样,那就别废话了,直接打吧,这样您心里或许还能舒坦些,我也算‘尽孝’了。”

    “你个混账东西,白长那么多岁,做了这般畜生不如的事,竟然还能这样无耻狡辩。”

    季老太太被他这番话彻底激怒,积压多日的愤怒情绪瞬间堤坝。

    她举起手中的黄花梨木拐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儿子的肩背狠狠砸了下去。

    “啪!”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

    裴志远身体猛地一颤,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受住了这一下。

    “嗯”

    他强忍着剧痛,维持着跪姿。

    季茗芸却没因此心软,反而下手越来越重。

    “我让你心思歹毒!我让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

    她一边骂,一边又是重重几杖落下。

    每一下都带着积郁的恨意和痛苦。

    这段时间,她顺着孙子给的证据,命人找到那个叫薛城的人。

    在严刑拷打,那人始终否认是裴志远指使他这么做,并编造了另一个更加合情合理的动机。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信。

    她无法在没有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说服自己严惩亲儿子。

    她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但这件事就像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随着时间推移,伤口开始流脓。

    所以她杖打的力度越来越大,似乎这样就能弥补孙儿受的苦。

    拐杖砸在裴志远的肩胛、手臂、背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裴志远跪得笔直,一动不动。

    每一杖重重地落下,他全身肌肉都会不受控制地痉挛一下,冷汗迅速浸湿了鬓角、衣裳。

    但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求饶,只是死死地咬着苍白的下唇,额角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眼里翻涌着屈辱、愤恨。

    这一通下来,仿佛他才是那个被至亲冤枉、无端受罚的可怜人,正在默默吞咽着冤屈。

    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一番激烈的动作下来,力气很快耗尽。

    这十几杖下去,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手臂酸软,连带着最后几下也失了准头和力道。

    “哐当”一声,拐杖脱手掉落在地上。

    她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倚靠在了身旁的保姆身上,被气得胸口起伏着,脸色涨红,显然是气急攻心,悲痛与愤怒交织。

    “我警告你!”她微喘着气。

    “你若再敢对延彻和孩子们动歪心思,我会亲自废了你!”

    她眼神凌厉,像是要将人当场撕碎。

    “以后别在我面前碍眼。”

    扔下这句彻底划清界限的话,她不再看儿子一眼,让保姆搀扶着,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宗祠。

    季老太太和保姆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祠堂里恢复了死寂。

    裴志远维持着那个难受至极的跪姿,身侧的双拳,早已紧握的指关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眼底翻涌着怨毒疯狂的情绪。

    “亲自废了我?”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笑,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诡异而森寒。

    过了许久,他才极其艰难地从蒲团上站了起身。

    因为跪了太久,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和麻木,让他踉跄了一下。

    他没有去揉膝盖,只是站在那里,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抬头,目光直直射向父亲的遗照。

    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敬畏,只有挑衅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