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皇站在原地,意识中回荡在那宏大的真相。
时空源卵的本质、它作为“起源”次级衍生物的身份、摧毁它可能留下的“印记”、父亲空冥道体的作用、轩辕家疯狂仪式的完整逻辑......所有线索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
她终于明白,自己从未真正“逃脱”。
从被选为“钥匙”的那一刻起,到她“复仇”摧毁源卵,无形的“起源”层面的因果,或许早已悄然缠绕。
旧籍库的黑盒子,就是这种缠绕的物质化证明之一。
而轩辕家,正试图利用这一切,包括可能与她相关的“印记”,来完成他们那飞蛾扑火般的仪式。
星珩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深深的告诫:“裁决者阁下,您所见的,是无数文明以毁灭为代价换来的认知。‘起源’不可触碰,这是铁律。
任何试图与之游戏的,最终都将被游戏的规则本身吞噬。
您身上的‘印记’,或许让您成为了这场危险游戏的一部分。请务必......慎之又慎。”
隐皇缓缓睁开眼,所有的疑惑还差一点都将解开,剩下的,还有清晰到刺骨的行动路径。
“多谢。”她对星珩长老微微颔首,再无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离开谒星台,踏上归藏大陆。
星光依旧,但隐皇眼中的世界已然不同。
她不仅看清了敌人的布局,更看清了自己在这盘棋中的位置——既是被利用的棋子,也可能......是最终掀翻棋盘的关键。
“前辈,我们......”皇甫映月感受到隐皇身上那股淡淡的杀意,轻声问道。
“你先回万界枢。”隐皇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她淡淡瞥了一眼皇甫映月,未等回应,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诶?前辈......”皇甫映月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只抓住一缕带着时空余韵的空气。
她茫然四顾,归藏大陆亘古的星光下,只剩她孤身一人。
一丝无措与深深的担忧涌上心头,但她知道,隐皇决定独自去做的事,她无力跟随,也无权追问。
......
时拉比一族遗址
这里并非那个被时空源卵吞噬的新族地,而是更早之前,时拉比一族繁衍生息了无数岁月的故土。
只是如今,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切都已被时空乱流所磨灭。
隐皇的身影静立在乱流之中。她没有环顾四周的凋零,那些遥远的、属于童年或少年时代的模糊温暖记忆碎片,早已被她深埋,与后来被驱逐的痛苦相比,微不足道。
她来这里,并非怀旧。
腕间银色印记光芒流转,寰宇秩序并未完全显形,但一道介于虚实之间的虚影,缓缓浮现在她面前。
正是寰宇秩序的器灵显化——无序。
“无序。”隐皇的声音在此地死寂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她开门见山,没有半分迂回,“告诉我真相。时拉比一族覆灭的真相......真的,仅仅是时空源卵吞噬了新族地吗?”
器灵无序空洞的眼神注视着隐皇,没有立刻回应,在等待输入更明确的指令。
隐皇继续,语速平稳,却字字如刀,剖开自己长久以来的认知:“在我的记忆里,吴凡松是一个在暗中指挥周野排挤我、最终想杀我的人,周野不过是他的爪牙。我复仇,杀了他们,毁了源卵——逻辑清晰,因果分明。”
“但‘溯源’计划的存在,改变了这个‘清晰’的逻辑。”她翠绿的瞳孔锁定了无序,“一个牵扯到试图利用‘起源原核’力量、以整个族群为实验场的庞大阴谋,其执行者吴凡松,他的目标,可能仅仅是一个我吗?他背后的人,仅仅是为了帮他在时拉比族内杀我么?”
她向前迈了一步,周遭的时空尘埃微微震荡:“这疑点,尚不足以推翻我的记忆。毕竟,阴谋往往嵌套。但是......”
隐皇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被长久压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锐利诘问:“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当我试图深入探查与灭族相关的事情,当我接触到‘溯源’、‘源卵本质’、‘空冥道体关联’这些关键词时......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你在阻止我!”
她抬起左手,指尖几乎触碰到无序虚影的胸口,那里是寰宇秩序的核心映射:“不是外在的阻拦,而是源自我的意识深处!
有一股力量,在我产生怀疑、试图拼凑不同信息碎片时,就会悄然浮现,无声地告诉我:‘一切就是如此,你的记忆没错,你的复仇正确,无需再探。’
这股力量温和却坚定,如同我自己产生的念头,但它出现的时机......太精准了!
精准到就像一道设定好的保险程序!”
隐皇的目光锐利如能切开时空:“无序,你是我的伴生神器,与我灵魂一体。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或者......经由你施加的影响。”
器灵无序依旧静默,但那空洞眼眸深处,有细微的星光紊乱了一瞬,快得如同幻觉。
“他们抛弃了我,污蔑了我。在我还在为他们流浪的时候......”隐皇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执着,“我不在乎他们是否后悔,是否罪有应得。
但是,我需要知道,我族灭亡的真相!
我需要知道,我被卷入的,究竟是一场怎样的棋局!
我需要知道,我亲手‘摧毁’的东西,到底还留下了什么,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
“回答我!无序!”
“你若不说,我便视你为阻碍我寻求真相的障碍。”隐皇的眼神彻底变了,“我会继续与星穹之眼交易,用任何他们需要的代价,换取直达根源的答案。
届时,无论真相如何,无论你是否隐瞒,我们之间......便不再是完整的‘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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