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城的议事厅里,檀香在青铜炉中袅袅升起,缠绕着悬挂的北境舆图。杨辰指尖点在黑风谷的位置,那里用朱砂圈着个小小的三角——是司泊禹的暗桩最近频繁出没的标记。
“司相的人在黑风谷设了十二处哨卡,明着是查禁私盐,实则在搜捕炼魂教余孽。”赵奎将密报摊在案上,纸上的墨迹还带着湿气,“但据线人说,他们搜来的余孽,没一个送进大牢,全往中州方向运了。”
林野的玄铁盾在地上磕出闷响:“这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三年前他就想插手北境防务,被杨统领怼回去了,现在借着搜捕余孽来安插人手,是想把北境变成他的后花园!”
杨辰没说话,目光落在舆图边缘的红泥城——那是司泊禹的封地,城墙用朱砂混着糯米汁浇筑,远远望去像块凝固的血痂。传闻红泥城的地牢里,藏着司泊禹豢养的“影卫”,这些人都是用炼魂教邪术改造过的死士,眼瞳泛着诡异的青蓝。
“他要的不是余孽,是炼魂教的‘蚀骨蛊’。”凌月的银翼扫过密报上的批注,“线人说哨卡搜走了很多装蛊的玉盒,这种蛊能让人失去神智,唯命是从——正好给影卫当补品。”
议事厅的门被轻轻推开,秦九抱着个铜制的罗盘走进来,盘面上的指针正围着黑风谷的标记疯狂转动。“这是用影卫的指甲灰做的‘追影盘’,指针指向的位置,就是他们聚集的地方。”他指着罗盘边缘跳动的光点,“最少有五十个影卫藏在黑风谷深处,比咱们的暗桩还多。”
杨辰突然笑了,指尖在舆图上画了个圈,将红泥城与黑风谷连在一起:“司相想要蚀骨蛊,咱们就‘送’他一些。”他对赵奎道,“让老铁匠铺的人连夜赶制一批假玉盒,里面装上掺了泻药的滑石粉,故意让哨卡搜走。”
“泻药?”林野挠了挠头,“这能管用?”
“管用。”杨辰指尖蘸了点茶水,在案上画出黑风谷的溪流走向,“司泊禹的影卫练的是‘锁魂功’,最怕生冷滑腻的东西,滑石粉入体,半个月内运不了功。等他们虚弱了,再把真消息透给炼魂教的残部——”
“借刀杀人!”赵奎眼睛一亮,“让炼魂教和影卫狗咬狗,咱们坐收渔利!”
三日后,黑风谷的浓雾里传来厮杀声。扮成炼魂教残部的玄铁卫,“恰好”撞见影卫押送假玉盒,双方在溪流边杀作一团。影卫们刚打开玉盒,就被滑石粉迷了眼,喷嚏打得直不起腰,被玄铁卫的钝器敲得鼻青脸肿。
“撤!”影卫头领捂着鼻子下令,撤退时慌不择路,竟把藏在山洞里的真蛊盒踢翻了。蚀骨蛊遇水即活,顺着溪流往红泥城方向爬去,沿途的草木都被蚀得枯黄。
消息传到中州时,司泊禹正在红泥城的地牢里喂蛊。他看着密报上“影卫遇袭,蚀骨蛊流失”的字样,苍白的手指捏碎了玉杯,茶水混着血丝滴在黑檀木桌上。
“杨辰倒是比他爹更难缠。”司泊禹对着铜镜抚摸鬓角,镜中的人影眼瞳泛着青蓝,“给他送份‘礼物’,让他知道红泥城的影卫,不是滑石粉能对付的。”
七日后,北境城的水井里发现了影卫的尸体。死者咽喉处有两个细小的血洞,是被蚀骨蛊咬破的,尸体旁还留着块红泥城的令牌,上面刻着个“司”字。
“这是挑衅!”林野将令牌摔在案上,“明着是影卫失手被蛊反噬,实则是告诉咱们,他们能混进城里下毒!”
杨辰却捡起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他在逼我动兵。”他对秦九道,“把追影盘调到最大灵敏度,我要知道所有影卫的藏身处。”
秦九调试罗盘时,指针突然指向议事厅的房梁。众人抬头,只见横梁上贴着张黄纸,纸上用朱砂画着个诡异的符号——是影卫的催命符,意味着他们已经潜入城主府。
凌月的银翼瞬间展开,光刃削断房梁,黄纸飘落时化作只青蓝色的飞蛾,翅膀上印着红泥城的轮廓。“是传讯蛾,能跟着人的气息找到目标。”她指尖捏住飞蛾,光刃轻轻一划,蛾腹里滚出个米粒大的玉珠,“里面有司泊禹的信。”
玉珠被秦九用特制的药水化开,露出里面的字迹:“三日后,黑风谷口,以五十影卫换蚀骨蛊真解,不来,北境城的水井就会开满‘骨花’。”
“他知道咱们有真解?”赵奎皱眉,“这东西只有刘主簿和杨统领知道藏在药庐密室。”
“内鬼。”杨辰的目光扫过议事厅的侍卫,“司泊禹在咱们身边安了钉子。”他突然提高声音,“秦九,把追影盘给侍卫们都测一遍。”
追影盘在第七个侍卫面前时,指针疯狂转动。那侍卫脸色煞白,突然抽出匕首刺向杨辰,却被林野的玄铁盾挡个正着,匕首断成两截。
“司相说了,你不该挡他的路。”侍卫被按在地上,嘴里还在嘶吼,“红泥城的影卫很快就会踏平北境……”
杨辰看着他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蓝血管,突然明白了:“他给你们下了蚀骨蛊的变种,让你们既能传递消息,又不会被轻易发现。”他对刘主簿道,“用‘醒魂草’熬药,灌他三碗,或许能问出更多影卫的位置。”
三日后,黑风谷口的断崖上,杨辰独自站在风中,身后是五十名玄铁卫,盾阵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司泊禹的影卫果然来了,青蓝色的眼瞳在雾中像鬼火,为首的手里捧着个黑木盒——里面是北境城水井的分布图。
“蚀骨蛊的真解呢?”影卫头领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
杨辰掏出个玉瓶,扔了过去:“里面是‘破蛊丹’的丹方,能解蚀骨蛊。但你们得先把分布图交出来。”
影卫头领打开玉瓶,倒出丹方扫了两眼,突然冷笑:“司相说你会耍花样,果然没猜错——这丹方缺了‘镇魂花’,吃了只会让蛊虫更疯狂。”他将丹方撕碎,黑木盒往地上一摔,“今天要么交出真解,要么看着北境城的人变成蛊奴!”
五十名影卫同时抽出骨刃,刃上的蛊毒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杨辰突然吹了声口哨,断崖两侧的密林里射出无数道雷箭——是秦九改造的连弩,箭簇嵌着雷纹石,遇血会爆发出雷光。影卫们猝不及防,被雷光劈得惨叫连连,青蓝色的眼瞳渐渐恢复正常,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们本是北境的百姓,被司泊禹抓去炼蛊。”杨辰的声音在雷雨中回荡,“现在解药就在药庐,想活命的,跟我走!”
影卫们愣住了,骨刃“当啷”落地。他们中的很多人,正是三年前被司泊禹掳走的红泥城百姓,此刻听到“解药”二字,眼里的凶光渐渐被迷茫取代。
“别信他!”头领举刃欲砍,却被身边的影卫拦住。那影卫的眼瞳已经清明,正是当年红泥城的铁匠,他认出了杨辰腰间的破邪剑——那是他失踪前给儿子打的佩剑。
“是杨统领……他说能解蛊,就一定能!”铁匠夺过头领的骨刃,反手将他按在地上。
雾中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影卫们放下武器,跟着玄铁卫往北境城走去。他们的脚步踉跄,却透着解脱的轻松,就像挣脱了无形的枷锁。
议事厅里,司泊禹的密信被杨辰扔进火盆,纸卷蜷成灰烬的瞬间,传来红泥城方向的消息——影卫倒戈后,司泊禹的暗桩被连根拔起,蚀骨蛊的真解被送到中州,皇上下令彻查红泥城。
“这盘棋,咱们赢了。”林野灌了口酒,玄铁盾上的雷纹在灯光下闪着光。
杨辰望着窗外的月光,北境城的水井里,倒映着清亮的月影,再没有阴邪的痕迹。他知道,与司泊禹的博弈不会就此结束,但只要守住北境的人心,守住这份光明,再深的阴谋,也终会被阳光驱散。
就像黑风谷的溪流,纵然被蚀骨蛊污染,也终会在流动中变得清澈,带着北境的坚韧与希望,奔向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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