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看着眼前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阮鸳,自己也觉得有点过了。
他下意识抬起手,略微尴尬的挠了挠头。
咳。
自己那话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点?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
如果不弄清楚阮鸳手干不干净,宁凡心里有点膈应
十岁孩童都懂的道理,饭前便后要洗手!
这关乎入口的东西干不干净,是原则问题!
但自己刚刚那话确实有些不合适,于是宁凡也将声音放低了些,语气里带上点解释意味。
“咳咳,阮姑娘。”
宁凡他目光偏向一旁黝黑的树干。
“并非是宁某人有甚坏心思,或是刻意唐突,实在是宁某天生耳力比常人稍敏锐些,方才闭目调息时,无意间听到些许……水流之声。”
“这才有所一问。”
“……”
他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可‘水流之声’四个字还是像小石子,噗通掉进阮鸳那本就涟漪阵阵的心湖里。
阮鸳原本羞得快要把自己烧着的脑子,瞬间蒸腾,只感觉头顶都要冒蒸汽。
但在一息后,宁凡的话语,也让阮鸳冷静下来一些。
是啊。
这深山老林,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显得格外清晰。
自己刚才……那动静,虽说已经尽量轻,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又如何瞒得过一个本就醒着的耳聪目明之人?
这么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至少对方不是刻意窥探。
只是被动听到。
心中那股几乎要淹没她的羞窘潮水,悄然退下去几分。
理智稍稍回笼,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可出口的话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公子放心。”
她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几乎要散在夜风里。
“小女子……用的是这只……”
几乎是本能地,她将一直垂在身侧,没有拿过天灵草的左手抬起来一点,似乎想向宁凡证明另外一只手的‘清白’。
可这个动作做到一半——
她整个人猛地僵住了!
等,等等!!
她她她,她这是在干什么?!!
为何要跟一个初次见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少年,解释自己用的是哪只手?!!
这……这不是更尴尬了吗?!
简直尴尬到无以复加!
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永世不再见人!
她刚刚一定是被羞糊涂了,脑子完全不听使唤,否则怎么会顺着他的话,做出这种呆到家的举动?!
阮鸳只觉得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以更凶猛的势头轰然冲上脸颊,耳朵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她抬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继续举着更不是,指尖都窘迫地微微蜷缩起来。
最终,她像是放弃挣扎一般,猛地将一直托着天灵草的右手往前一伸,几乎要戳到宁凡鼻子,同时几乎把下巴埋进衣领里,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急促和恼意。
“公子!你,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那株葱翠的灵草在她微微发颤的指尖,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宁凡看着她这副羞愤交加,却又强撑着凶巴巴模样的神态,心中那根因为连番死战,强敌环伺而始终紧绷的弦,竟然悄然松了一瞬。
一阵莞尔掠过宁凡心底。
这姑娘。
还真是呆的可爱。
“要。”
他没再犹豫,伸手接过那株还带着她指尖微温的天灵草,灵草入手微凉,草木清气沁入鼻端,让他昏沉胀痛的脑袋都清醒了一瞬。
看也没看,直接塞进嘴里。
天灵草入口并非想象中草叶的粗糙苦涩,反而顷刻间化作一股温润甘甜的汁液,顺着喉咙滑下。
那感觉不像吞服丹药,倒像是饮下了一口凝聚了月华与晨露的仙酿。
药力并不霸道,没有立刻涌向四肢百骸强行修复,而是如同春日里最柔和的溪流,悄然浸润着他千疮百孔的躯体。
所过之处,那些断裂的经脉,移位的脏腑、破碎的骨骼,仿佛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生机,微微发热,传来一种细微的麻痒感。
并非外力在粗暴地修补,而是他自身的恢复力,被这股温和而精纯的药力进一步激发了!
宁凡眉头微挑。
果然。
正如阮鸳所言,这天灵草的妙处,不在于它本身有多么强大的修复力,而在于它能最大限度地辅助肉身自我愈合,顺应人体自身的规律,将暗伤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这可比许多药力霸道的丹药,更适合他现在的状况。
他眼中掠过一丝满意的亮光。
这东西,来得正是时候。
而且别看这天灵草品阶不高,可是它的作用在于激发宁凡本身的肉身恢复速度。
宁凡自身的恢复速度可不弱!
宁凡估计。
大概一百二十株天灵草,就能让自己身体恢复如初。
这个数字低的可怕。
要知道,宁凡现在的伤势,可是重到难以想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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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阮鸳见他服下,也顾不上害羞了,抬起头,杏眼里带着一丝关切和期待。
宁凡感受着体内多出的一丝丝活力,双拳抱在一起,对着阮鸳郑重地拱了拱手。
“药效甚佳,多谢阮姑娘赠药之情。”
他语气诚恳,倒是令二人间褪去了之前的尴尬。
阮鸳见状,脸上红晕未消,却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摆了摆手。
“没……”
‘事’字还未出口——
“咻!咻咻咻——!”
数道急促凌厉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林间的宁静!
紧接着。
七、八道身着统一深青色劲装、动作矫健如猎豹的身影,自周围的树冠、岩石后疾掠而出,身形闪动间,已然形成一个松散的半圆,将宁凡与阮鸳二人隐隐围在了中间!
落地无声,唯有衣袂带起的风声。
为首一人,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面容精悍,目光锐利如鹰。
他脚下一蹬,便已稳稳落在阮鸳身侧,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视线更是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锁定了盘坐在地,满身血污的宁凡。
“阮小姐。”
他声音低沉,带着警惕,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凡。
“没事吧?”
阮鸳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连忙摆手。
“阿明,没事的,别紧张。”
她侧过身,挡在宁凡和阿明之间几分,解释道。
“我刚刚……听到动静过来查看,发现这位朋友受伤昏迷在此,就稍微帮了他一下。”
“他不是坏人。”
“……”
被她称为阿明的护卫头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的目光何等老辣?
只一眼,就看出宁凡身上那些伤势的可怕——
那绝非普通妖兽撕咬或刀剑劈砍能造成的!
有些伤口边缘焦黑,像是被极其狂暴的灵力灼伤;有些深可见骨,断面参差,仿佛承受过难以想象的巨力冲击;更别提少年那苍白如鬼的脸色和微弱到几乎随时会熄灭的气息……
一个正常之人,若真是遭遇寻常危险,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可这人,居然还活着?
不简单。
绝对不简单。
就在阿明等人如临大敌般打量宁凡的同时,宁凡也在平静地观察着他们。
七个人。
清一色玄极境后期的修为,气息凝练,步伐沉稳,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配合默契的护卫。
为首的阿明,更是达到了地极境初期,那股隐隐外放的灵力波动,在这世俗界的商队护卫中,绝对算得上顶尖高手了。
看来这惊天城阮家,实力底蕴。
比想象中还要厚实一些。
阿明凝视宁凡片刻,忽然上前半步,抱拳拱手,动作标准,语气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质询。
“这位朋友,面生得很,不知阁下是混哪条道的?”
他的目光紧紧攫住宁凡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林间的气氛,因他这一问,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夜风拂过,带起枝叶沙沙作响,却更衬得此地的寂静紧绷。
所有护卫的手,都不动声色地挪向了各自的兵器。
阮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阿明一个隐晦的眼神制止。
宁凡迎着阿明审视的目光,沉默了片刻。
月光穿过枝叶缝隙,在他染血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缓缓抬起眼,瞳孔深处映着冷冽的月辉,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保密。”
“……”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