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一串细密的气泡从水下冒出。
在这片刚刚经历过厮杀,还漂浮着杂物和血污的水面下。
紧接着,哗啦一声,一颗人头猛地从水下钻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呼呼呼........”
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这张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狰狞的怨毒。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白龟寿一掌打入海中,众人皆以为已死的巨鲸帮帮主麦鲨!
他踩水浮在海面上,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低声咒骂着,言语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得意。
“玛德,白龟寿那老乌龟的绵掌,还真他娘的厉害!”
“老子五脏六腑都像移位了一样……”
“哈哈,幸好,幸好老子机灵!”
“若非当年从小王爷那里求来了龟息功,关键时刻闭气假死,沉入水下深处,又借着杂物掩护……”
“否则,老子今天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回头,望着天鹰教船队消失的暮色方向,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的光芒,牙齿咬得咯咯响。
“天鹰教……殷野王,白龟寿,你们给老子等着!”
“此仇不报,我麦鲨誓不为人!”
他喘息稍定,辨认了一下方向,开始挥动仅存的气力,朝着最近的海岸线,艰难地游去。
求生的欲望和复仇的怒火支撑着他。
终于在精疲力尽之前,爬上了一处荒僻的海滩。
在滩涂上瘫倒了许久,麦鲨才挣扎着爬起来。
他撕下破烂的衣物,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处,步履蹒跚地朝着最近的城镇走去。
进入城中,他找到一处隐秘的据点。
这是他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安排好的退路,只有几个绝对心腹知晓。
留守的心腹见到浑身湿透,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帮主,都是大吃一惊。
如今,天鹰教大胜海沙帮和巨鲸帮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开来,他们也不知道结局。
如今见到麦鲨回来,他们都有些惊慌。
麦鲨没时间解释太多,立刻下令道:“你们给老子去打听天鹰教的动向,能找到投降过去的兄弟更好!”
“是,帮主!”
心腹们闻言,立马领命而去。
巨鲸帮虽然主力覆灭,但多年经营,在江南的眼线和暗桩并未完全拔除。
很快,一些零碎的消息被汇总回来。
尤其是他们找到那些投降的帮众,打听到的消息就更多了。
“……天鹰教大获全胜,但自身也有不少伤亡,正在回分舵休整。”
“有人看到殷野王的主船上,接应了三个从海上木筏来的人,两男一女一个小孩,身份不明,但似乎被殷野王亲自接进舱内密谈,很是重视。”
“隐约听到有老兄弟议论,那女子……有点像十年前失踪的殷大小姐……”
“那男的,有人觉得面熟,好像……有点像当年武当派的张五侠?”
“小孩叫那女子娘……”
诸如此类,一条条消息传了回来。
麦鲨起初只是听着,当听到殷大小姐、张五侠这些关键词时,他那双因为仇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豺狼!
“殷素素和张翠山回来了?还带着个孩子?”
麦鲨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扭曲,牵扯到内伤,疼得他呲牙咧嘴,但眼中却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哈哈哈........,天助我也!”
“真是天助我也!好啊!太好了!”
他原本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借助元廷的力量报复天鹰教,夺回家业。
没想到,竟然撞上了这样一条惊天的大鱼!
殷素素和张翠山回归,那谢逊呢?
他们俩都还活着,谢逊肯定也活着!
这消息一旦放出去,整个中原武林都得炸锅!
到时候,根本不用他亲自出手,天鹰教、武当派,甚至整个明教,都会陷入巨大的麻烦之中!
而他,就可以趁机浑水摸鱼,甚至借元廷之手,将仇敌一网打尽!
“哈哈哈........”
想到这里,麦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收敛心神,强忍着伤痛,仔细处理了身上的外伤,又服下疗伤丹药,强迫自己休息了几个时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麦鲨便挣扎着起身。
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用斗笠遮住面容,悄然离开了藏身之处。
七拐八绕,确认无人跟踪后,他来到城中一处看似普通的货栈后院,有节奏地敲响了角门。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麦鲨见此,也不觉得怪,低声报出一串暗语。
门后之人确认无误,才将他放了进去。
这里,正是元廷设置在江南的众多秘密联络点之一。
麦鲨被引到内室,见到了此地的负责人。
一个面色蜡黄,如同痨病鬼般的中年账房先生。
麦鲨不敢怠慢,他知道此人乃是七王府麾下的得力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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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极其重要的情报,需立刻呈报小王爷!”
麦鲨语速极快地将天鹰教与海沙、巨鲸两帮海战的结果,尤其是殷素素、张翠山携子神秘回归,并被殷野王接应保护的消息,详细说了一遍。
“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那账房先生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随着麦鲨的讲述,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他仔细询问了几个细节,然后点点头。
“我会立刻用最快渠道,将消息传回大都,呈报小王爷定夺。”
“麦帮主此次立下大功,小王爷必有重赏。”
“你先在此安心养伤,等待下一步指示。”
“多谢大人!”
麦鲨心中暗喜,连忙抱拳。
他知道,自己翻身报仇的机会,或许就在这条消息上了。
消息通过元廷高效的驿站系统,以最快的速度向北传递,越过长江,跨过黄河,一路飞向元大都。
数日之后,大都,七王府别院。
一间布置奢华却又不失雅致的书房内。
一个年约十二三岁,身穿锦绣元人袍服的少年,正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小刀。
他面容尚带稚气,但眼神却锐利,隐隐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狠戾。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七王爷之子,小王爷札牙笃。
作为当今元帝的亲侄儿,他的身份高贵,身边更是高手众多,尤其是来自密宗的那些神秘高手。
他面前站着几人,有身穿元人服饰的武士,也有作汉人打扮的幕僚,更有一看便知身怀异术的西域番僧。
这些都是七王府为他配备的班底,辅助他处理一些特殊事务。
一名幕僚将刚刚收到的密信内容低声禀报完毕。
札牙笃听完,手中把玩小刀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慢慢勾起带着玩味的笑容。
“殷素素……张翠山……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崽子?”
他轻声重复着,眼中光芒闪烁,轻笑道:“有意思,这下中原武林,可要热闹起来了。”
他身边一个身材高瘦、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的番僧闻言,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他看着札牙笃,用生硬的汉语笑道:“小王爷,这可是个好机会!”
“要不要洒家带几个人,先去江南会会他们?把那一家子请回来?”
“说不定,还能问出屠龙刀的下落呢!”
此僧法号刚相,乃是西域金刚门的高手,一身外功硬功极为霸道,且心狠手辣,是札牙笃麾下的得力打手。
只可惜,西域金刚门被邱白覆灭,这让刚相异常的恨邱白,恨武当派。
如今有机会拿捏武当派的人,他怎么能不心动。
尤其是这个张翠山据说还是邱白的师父!
札牙笃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蹙起眉头,似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他忽然问道:“刚相,敏敏这几天在做什么?怎么没见她人影?”
刚相愣了一下,挠了挠光头,回想道:“回小王爷,敏敏郡主她……这几天好像一直在汝阳王府的练功房,很少出来。”
“听鹤笔翁说,郡主最近练功练得很勤。”
“练功?”
札牙笃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没好气道:“有玄冥二老随身保护,还有苦头陀和阿大、阿二、阿三他们那些高手在。”
“她一个女孩子,练那么辛苦的武功做什么?”
“打打杀杀,是我们男人的事。”
不过,札牙笃很快将这点无关紧要的思绪抛开。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密信上,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刚相,暂时不必。”
他摆了摆手,笑着说:“殷素素和张翠山既然被殷野王接走,此刻定然防护严密,强行动手,未必能成,反而打草惊蛇。”
“何况,他们的价值,不在于被我们抓住,而在于……他们回到中原这件事本身。”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扩大,露出残忍的笑容,笑着说:“传消息给敏敏,把殷素素和张翠山回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她不是最喜欢琢磨这些江湖事吗?让她也高兴高兴。”
“顺便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想法。”
一名幕僚躬身应道:“是,小王爷!”
札牙笃将手中小刀唰地插在面前铺着地图的桌案上,刀锋深入硬木,嗡嗡作响。
“中原武林……呵呵,平静太久了。”
“也是该添把火了。”
“这把火,就从武当张真人的百岁寿宴开始烧起,如何?”
少年王爷低声自语,眼中满是期待。
他永远忘不了,当年邱白那个家伙,在他眼前将敏敏掠走那一幕。
敏敏跟他度过一夜。
这让他觉得敏敏不干净了。
如今,总算能报复邱白这个家伙了!
桌案上,刀尖扎着的位置,赫然是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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