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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正文 第30章 钱进是信得过的同志

    消息跑得比公社广播还快,眨眼间晒谷场就挤成了蛤蟆坑。    咸腥海风裹着汗酸味直往人鼻孔里钻,社员们乌泱泱围得比麦垛还瓷实:    “给发什么票啊?”    “钱进真行啊,四叔你个老棺材瓤子还说人家卷铺盖跑了就不回来……”    “我家能补什么,家里还有点东西哩……”    不光票,还有钱。    钱进拿出来五百块钱进行补发。    整个红星刘家生产队不过百十户人家,当时卖给他东西的不足一半,每家按照拿出老物件的不同,他能给补上十到二十块。    这钱不少。    生产队一个强劳力干满一个月的工分除去口粮,能剩下几块都属于好的了。    社员们按组排队,男人聚集在一起便吸烟。    以往海风大的时候点一支烟费老劲,如今他们不少人手里有防风打火机。    铜皮盖子打开,嗤嗤的声音响起,顿时有紫红色火苗笔直冲出。    这成了生产队男人里头最顶级的炫耀资本。    刘旺财和刘有余共同合计发钱发票:    “柱子?柱子来了没?”    有个坐在地上磕胶鞋鞋底泥的汉子急忙站起来,一边趿拉鞋一边举起手喊:    “队长,来了来了!”    刘旺财招手:“过来看看,这是钱进同志登记的你家物件信息,要是没问题盖你的章子。”    “补十六块钱再给你家五十斤细粮票和两斤油票——你不是要给儿子办满月酒席吗?这够了吧?”    汉子欣喜若狂:“够够够,以前攒下一些细粮了。”    “看是不用看了,钱进能回来补钱补票,这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他冲钱进吆喝:“过两天来吃俺孩满月席,俺媳妇擀的裤带面比公社书记腰带还宽,好吃!”    钱进笑:“能赶上绝对不错过。”    钞票和粮票发出来。    围观者哪有不动心的?    立马有人掉头回家。    他们对钱进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    人来人往,现场比赶大集还热闹。    有半大小子瞅见桌上漏糖的塑料袋,伸出黑黢黢的指头蘸了就往嘴里塞。    被他娘一巴掌拍得原地转圈:“饿死鬼托生的?”    孩子嗷嗷哭。    钱进摸出奶糖。    不哭了,吹着鼻涕泡开始笑。    其他孩子顿时围上来,叔叔爷爷喊得能甜出糖尿病。    从大人到小孩,红星刘家生产队没有不喜欢他的。    钱进决定以后换了大箱子,一定买点富强粉、精米、猪油香油之类的物资来支援乡亲们。    他不是为了享受救世主的快感。    而是想给自己发展个根据地。    有穿大襟褂的老年妇女拿出个小包袱,左一层右一层打开后,里面是银元。    有银元上的牙印比老驴嚼过的草料还密。    妇女说:“俺队长上次有人家给你的是假银元?放心,钱同志,俺家这些绝对都是真货!”    钱进已经把金盒子又给撑起来,他找刘旺财要了个木头箱子,然后在木头箱子里进行暗箱操作。    不存入箱子里,只是进去先定价。    银元到手进入金盒子,有点小惊喜到来:    六枚银元全是真品,其中有一枚叫‘民国三年O版三角圆’,价值还挺高,能定三千元。    其他的是普通品,跟上次的真品银元差不多,价格从五百到一千二不等。    满意的收下银元钱进问:“嫂子你想要什么?”    妇女说:“换上红糖,俺闺女身子骨弱动不动就眼前发黑,去检查医生说她是贫血。”    “都说红糖补血,俺两口子得给她补补。”    钱进摆手:“嫂子,红糖补血能力不行。”    “你信得过我等我下次来,我给你带点药,那是铁剂,比红糖好用多了!”    妇女满口答应:“你城里的领导,有文化有见识,我肯定信得过你,就听你的!”    还有人来问:“能不能换块表?”    钱进一看送来的还是银元、铜钱这类东西,便问道:“你们家里有没有老版的钱币?”    “比如说建国以后发行的第二套钱币你们都有印象吧?有个黑十块、有个红五块还有个三块,这种钱你们家里有没有?”    这是他最近在商城查看纸币价值时候发现的珍品。    其中第二版的黑色十元又叫大黑十,很值钱,能卖出几万的价格!    红五和三元也很值钱,品相出色的都是万元级别。    有社员听了他的话点头:“哦,你说的是苏制三张钱对不对?那三张钱是苏修机器给造的,五几年的时候给国家收回去了。”    钱进急忙说:“对对对,就是它们!”    “这哪有?”大家伙纷纷笑起来,“五几年才刚解放,都穷!”    有汉子说:“你说的那个十元我都没见过!”    “那个三元我见过,”又有人说,“当时家里最大的就是那么一张钱。”    “五几年的时候来着?国家说这钱不准用了,给一个月的时间去换掉。”    “当时我家着急忙慌赶紧给换了,哪能不换啊?当时家里最大就是那么张钱!”    听着社员们七嘴八舌的解释,钱进死心了。    原来这些未来值钱的人民币,在七十年代也如此罕见。    几个社员为给钱进上了一课感到骄傲,后面再聊天声音都嘹亮了三分。    钱进正要老老实实整理银元和铜钱,却听到刘有余笑着说:    “胡说什么呢!黑十元、红五元和大三元那叫苏三钱,哪是五几年被收回去的?”    “五几年咱还管苏修叫老大哥呢,是六四年收回去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是那年在咱队里干的会计!”    才骄傲了两句话的几个社员尴尬了:    “是吗?”“这样啊?”“记错了?”    钱进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刘会计,那你能不能找到这三样钱?”    刘有余为难的说:    “恐怕很难,实话实话,那几个社员有一点没说错,在当年这钱就不多见,其中十块的更是很少见的大钱。”    “这十几年我天天捣鼓钱,在俺队里从没再见过苏三钱,只是偶尔能听说哪个队谁家发现了,然后被公社信用社收回去了……”    钱进明白了。    这事很难办,不是办不成。    他直接给放了个卫星:    “刘会计,要是你能找到苏三钱我可以给全生产队搞到过年的细粮!”    “即使找不齐苏三钱,那能找到大黑十、,我也可以帮队里捣鼓一张电视机票!”    这话很轰动。    刘旺财瞪眼大声问:“真的?正儿八经的?”    钱进说:“绝对的!”    刘旺财跟刘有余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干了!”    然后刘旺财跟钱进许诺:“入冬之前,绝对给你把苏三钱找齐了!”    “那我回去就托人捣鼓细粮和电视机票。”钱进承诺,“可你跟社员们讲清楚,这些事都是有风险的,可不能出去搞的满城风雨。”    “啥叫满城风雨?”    “就是别闹的人人皆知,别大张旗鼓的去闹腾。”    “明白了,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    虽然没有收到什么惊喜,可钱进此次来红星刘家生产队还是收获感十足。    认识了铁匠。    彻底赢得了生产队上下的信任。    又收了一批老物件卖掉得手了一万多块。    另外自行车沉甸甸的载了不少东西:    好几个打补丁的袋子被刘旺财安排人给绑在后座上。    里面东西很杂,鲜花生,豆角芸豆茄子西红柿黄瓜。    晒干蒜、干辣椒、花椒八角还有咸鱼虾皮虾米蟹酱之类的海货。    这年头生产队没多少余粮,所以食材给的不多,像花生也就两三斤,蔬菜都是一把两把。    多的是玉米芯。    城里现在烧炉子做饭,玉米芯是引燃的好材料,也是必需品。    除此之外还有些钱进不认识的东西,黄澄澄、硬邦邦,像是晒干的上品橡胶:    “这什么?”    “干鱼胶。”刘旺财笑眯眯的说,“也算是老东西了,我学贝雕画时候师傅传给我的。”    “你给俺队里净送好东西,我这个队长不能光收不出,否则不成没腚眼子的貔貅啦?”    “但俺队里确实没啥好东西,就是听人说鱼胶能治血崩还能治小孩病什么的,我寻思你在城里接触的能人多、知道的也多,说不准能用上就拿给你!”    钱进没客气:“下个礼拜我再来,给你弄两瓶好酒!”    他骑上车子准备上路,又被一群孩子拦下。    他们用衣服兜着山枣野栗子酸葡萄之类的山货。    数量不多,却是巨大的心意。    钱进也给收了下来,一起放入车筐正好藏起夹了金板的纸板。    他腿脚生风蹬车回家。    结果眼看就要进入泰山路了,陡然有几个红袖章从视野盲区冲出来:    “不许动!”    “停车蹲下!”    “打投所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