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潭是有名的律师，纵使这样，宋暖还是不放心。
那天他提到厉景尘，宋暖不能不多想，厉景尘联系金潭是什么目的，他和钟清雅究竟是不是一丘之貉。
这些问题犹未可知。
可是金潭的行动给她打了一剂强心剂。
“一审目前来看结果不错，要继续二审，如果顺利的话，”金潭推着镜框，微笑，“宋总，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朋友。”
彼时，她正在跟欧阳周景一起试婚纱。
他自然也听到了金潭的语音。
“恭喜。”欧阳周景道，“时间来得及的话，怡然还能赶得上我们的婚礼。”
“希望如此。”回答完，宋暖想起什么，问他，“宾客名单都是爷爷拟的吗？你有没有参与名单的拟定？”
欧阳周景摇头否认。
宋暖抿唇。
欧阳任长他们两辈，十分传统，哪怕只是她跟欧阳周景、厉景尘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也绝然不会放在心上。
至少，婚礼邀请函会发给厉家。
看出她心思沉重，欧阳周景关心地问：“怎么了？”
宋暖不想让他为难，于是摇摇头，轻扯出一抹笑弧，“没事，婚纱就这件，按照习俗，从今天起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两家虽是上流阶层，但该遵循的习俗，一样都不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婚礼当天。
方瑜难得有几天的清闲，早早就梳妆打扮好，到婚宴现场找宋暖。
“新婚快乐。”
她把礼物递到宋暖面前。
沉甸甸的金条。
宋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张嘴正要说话，被另一道声音截胡，“什么新婚快乐，要祝二婚快乐。”
这声音——
是许怡然！
宋暖震惊地循着声音望去，许怡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视野里，穿着干练的西装套装，笑得贱兮兮的。
啪嗒，许怡然把手里的盒子拍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行啊，心有灵犀，你也送金条。”
许怡然伸脖子瞅着方瑜的礼物，贼笑，“可惜，我送了两块，比你多一点，真是抱歉啦，抢你风头了。”
方瑜翻了个白眼。
唯独宋暖眼眶含泪，“你没事了？”
许怡然大剌剌坐下，翘着二郎腿道：“我能有什么事？钟清雅本来就作伪证，被抓到是迟早的事。”
“没事就好。”
要不是现在身上穿着重几斤的婚纱，宋暖已经冲上去抱住她了。
知道她担心自己，许怡然笑了笑，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不想让宋暖在这大好日子为自己哭唧唧的。
“话说回来，我是真的没想到厉景尘心那么狠，竟然把钟……”
“暖暖。”
外头响起欧阳周景的声音。
许怡然戛然而止。
婚宴工作人员提醒：“宋小姐，吉时到了，您现在可以出去了。”
方瑜和许怡然互相交换眼神，随后默契地一同看着宋暖，异口同声，“走吧，我们陪你走出去。”
原本这场婚礼是没准备伴郎伴娘的。
所以当宋暖穿着一袭雪白婚纱，身旁站着方瑜和许怡然两个穿西装的女人时，场面竟一时间有些诡异。
让宾客都不由自主忽视了欧阳周景。
宋志仁在台下坐着，和同桌的宾客相聊甚欢，可宋暖心里清楚，他的眼神一聚焦在她身上，就变得异常冷漠，与那张堆满笑意的脸大相径庭。
无所谓。
邀请宋志仁来只是走个过场。
许怡然不知道婚礼流程，但还不了解宋志仁的尿性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宋志仁厌恶宋暖多年，绝对不会在这时候牵着宋暖进场，把她交给欧阳周景。
许怡然直接陪着宋暖走到欧阳周景跟前。
底下讨论的声音很多。
“这女人是谁？”
“真是奇怪，怎么带着宋暖的不是她爸，而是一个年轻女人？我刚才明明还看见宋志仁在席位坐着。”
“啧，这一家子真是有够复杂的。”
许怡然听见了。
她攥紧拳头，但还是笑着宽慰宋暖，“没品的东西，一群短视的老王八，你别放在心上，以后你的婚姻，我替你保驾护航。”
宋暖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欧阳周景淡笑。
许怡然嘟囔着嘴巴，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叮嘱欧阳周景：“以后你要是干欺负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他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
许怡然这才满意。
虽然明白都是场面话，可亲眼看着宋暖穿着洁白漂亮的婚纱，和同样英俊貌美的男人站在盛大的布景里，就像王子公主即将回到他们的城堡。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下。
她哽咽道，“宋暖，以后他要是对你不好，告诉我，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绝对要替你报仇。”
宋暖眼眶泛酸。
但还是强行挤出一抹笑，“呸，别说这种话。”
两人笑出声。
忽然，全场骤暗，三秒之后，唯一一束灯光打在宋暖身上。
宋暖愣在原地，这是干什么？
瞬间，大屏幕挑出一段视频，播放着钟清雅在酒店和几名男模玩闹的片段，以及她在厉氏旗下品牌的门店肆意欺凌员工的视频。
尺度之大，震惊全场。
“哇，这不是厉太太吗？怎么会……难道欧阳家和厉家正式决裂了？”
当众曝光钟清雅的私事不是一件小事。
甚至还涉及到了出轨、霸凌的恶性性质。
连方瑜都惊到了。
“怎么回事？”
许怡然摇晃红酒杯，连喝几杯，她已经有些微醺，但好戏在前，她脑子无比清醒，“好戏还在后头呢，你慢慢看就知道了。”
方瑜皱眉，扭头看她，“你干的？”
“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欧阳周景的婚宴啊，我今天才第一次来，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那你……”
许怡然摆摆手，而后拖住下巴，“别说话，仔细看着。”
在她们聊天的时间里，另一桌的钟清雅脸色又青又白，几乎在发怒的边缘。
钟清雅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一幕。
她原本是来参加婚礼的，凑凑热闹，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可为了保留一丝体面，她不能当众撕破脸。
钟清雅瞪红了眼，嘶吼出声，把这份怨念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宋暖，我知道你当初被厉家退婚不甘心，一直还对景尘念念不忘，可你既然答应嫁给周景，就不该在今天这样重大的日子里挑事！”
“别以为做这些就能让景尘回心转意，你甚至还会害了厉氏和欧阳集团的股市！”
这话看似是在对宋暖说，其实每一句都是在警告厉景尘。
适可而止。
宋暖被骂得一脸无辜，“你……”
熟悉的香味缠绕过来。
下一秒，厉景尘出现在她面前，揽住她的细腰，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暖暖，我来晚了，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欧阳周景没有防备，被他推到一边。
鱼贯而入许多保镖，团团围住宾客区，摁住欧阳周景，将偌大一个宴厅里的所有人都控制住。
“厉景尘，你发什么疯！”
厉景尘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看着台下的人，“周景的婚礼宾客跟我婚礼当日的宾客都是一批人，既然都是老熟人，我也不废话了。”
“我从没想过要娶钟清雅，我们之间的婚约从没作数。”
“之前的婚礼只是逢场作戏，我为了钓钟家上钩而不得不做，事后，我和钟清雅没有领证，没有法律意义的夫妻关系，更没发生肉体关系。”
“她利用钟家权势，强行逼迫宋暖跟我分开，我的未婚妻根本不是钟清雅，而是宋暖，爱的女人也是宋暖。”
众人哗然。
震惊的震惊，看笑话的看笑话，但默契地都没出声。
有人去看欧阳周景的反应。
意外发现他很平静，不怒不愤，站在台下，遗世独立，两袖清风。
宋暖也看到了。
她甚至产生了一些怀疑。
钟清雅一声怒吼把宋暖的思绪拽回，“厉景尘，你敢光明正大出轨，我爸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和厉氏等着完蛋吧！”
厉景尘面露不屑。
“完蛋的另有其人，钟清雅，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警察破门而入。
“谁是钟清雅？”
林轩好心地指认，“那边穿着红色裙子的就是。”
不等钟清雅反应过来，就被警察架着胳膊，连拖带拽地带走了。
这边闹剧刚结束，那边欧阳周景又开腔，“暖暖，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不过也好，至少证明阿景是真的在意你。”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我强很多，我无法舍弃家族和集团利益，义无反顾地抛下拥有的一切。”
宋暖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她现在的脑子完全失去自主思考行为，好像被灌了满脑子浆糊，只是被外界的刺激带着走，无法思考。
“周景，你……”
“我认输。”
欧阳周景扬起一抹笑，仍然温和，又多几分命苦，他摘下无名指的戒指，攥在手心，“戒指我不会还给你，我会留着，以后你想回到我身边，随时都可以。”
宋暖唇瓣微张。
厉景尘立刻抢话：“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欧阳周景微笑，“最好是。”
宋暖懵在原地。
“暖暖。”厉景尘看着她，“我从来没有想过娶钟清雅，自从九岁，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妻子是你，也只会是你。”
她趴在他肩头，心脏砰砰跳，“九岁？”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早认识厉景尘？
“嗯，九岁，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只是你好像忘记了。”
宋暖怔愣。
他趁她不备，偷偷往她的中指套上戒指，低笑，“宋暖，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别想跑掉。”
“可是我……”
他打断她，声音通过话筒扩散出去，“舅舅，妈，你们说呢？”
宋暖猛地转头。
只见记忆里的人就站在红毯末端，一脸慈笑得看着她。
杜康涛坐在轮椅上，杜凡愉推着他，笑道，“我和她舅舅都同意这门婚事。”
“妈……”
宋暖不敢相信，眼眶被泪水浸湿，“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他笑了笑，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低声诱哄，“明天跟我去领证，我就把过程告诉你。”
“好，明早就去民政局。”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