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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番外三(他们说)

    【苏梦篇】

    ——苏梦是北安小时候的玩伴,前五十章中有她的剧情

    刚来黎安市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里的人不喜欢我。

    镇上的小孩子们排挤我,说我是没人要的坏孩子。

    我不这么认为,至少我不是坏孩子。

    镇上的大人们喜欢用各种各样没有必要的目光看我,同情,探究,厌恶,不怀好意……

    刚开始,我是局促害怕的。

    我觉得自己总是没人要,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爱我,就连我的亲爹亲妈,都恨不得我死在冰天雪地的冬天。

    但我的新爸爸妈妈却说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他们说让我不舒服的人都是坏人,都是和亲爹亲妈一样没有人性的东西。

    我觉得他们说的对,所以我相信他们说的所有话。

    啊,有一个长的像天使一样的小孩,他笑起来像夏日里热烈的日光,他的笑声让人快乐和安心,他说他以后不会再让我受欺负。

    我有了第一个朋友。

    可是随着我们慢慢长大,我却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我想和他做家人。

    啊,可是,那个叫左远的大哥哥好像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家人了。

    他看着他的目光,像逐渐升温的温水,悄无声息蒸煮里面呆愣愣的阳光小蛙。

    我知道他也很喜欢那个大哥哥。

    ……那个哥哥知道我喜欢他了。

    有点可怕。

    我觉得我们继续做朋友也挺好的。

    ……左远死了。

    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北安大半夜联系我,让我回白松镇寻找左远。

    我当晚就订了机票,飞回了黎安市。

    但我一回到白松镇,得到的就是左远去世的消息。

    我开始同情左远了,还有北安……我该怎么跟他说这个噩耗呢?

    ……我联系不到北安了。

    亲眼看着左远死后,他晕死过去,被他的父母带走。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我和他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断了。

    我以为,是北安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直到五年后,我在白松镇看到了那对明显苍老了许多的夫妻。

    他们在明里暗里给自己的孩子相亲。

    他们的孩子……是北安。

    我的心发起烫来,多年来终于第一次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杨璐篇】

    ——杨璐是北安的母亲

    “是你的儿子勾引我儿子,把我儿子教坏了。”

    那对畜牲这么说。

    他们趾高气扬坐在我的对面,指责我的安安勾引他们的儿子,用极尽恶毒的话羞辱他们单纯的感情。

    ……是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那两个孩子对彼此的爱慕之情,从来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可我并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这条路太难了,我的孩子又还很小,他的人生还很长,不应该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草率的定下往后大半辈子的家人。

    而且左远那个孩子……太过危险。

    但即使心里是这么想的,我也不允许余玖玥和左正空口污蔑安安。

    他们的嘴巴真臭,真该好好洗洗,连同他们丑恶的面具一起。

    于是我好心给他们泼了一杯冰水,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带着安安,离开。

    余玖玥和左正,让我更加坚定了阻止安安和左远在一起的决心。

    有那样一对恶心的父母,她怎么敢让安安再和左远接触?

    我狠心把安安关在房里,希望一时的新鲜过去之后,他能忘记左远,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但是,左远死了。

    安安也病倒了。

    安安醒了!

    ……安安失忆了。

    他连我和北永年都忘记了。

    安安是不是在恨我们?

    没关系,忘掉那些伤心事也好。

    但即使已经失去所有关于左远的记忆,安安也并不快乐,我的小太阳,好像不会笑了。

    ……安安说,他想去黎安市。

    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带着他回到了黎安市的老家。

    ……安安被脏东西缠上了!是他!是他回来报仇了?!

    不……不……不要伤害安安!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我们的精神即将崩溃。

    最后一根稻草,是那天跟在安安身后进门的,熟悉又陌生的青年。

    我们彷徨、疑惑、恐惧,但是突然间我们却发现,安安脸上的笑容变多了……

    从那一刻起,我们就知道,那个人的归来不是报复。

    而是安安的救赎。

    【浮暗】

    我一直不明白,人类这种生物,为什么要存在?

    我叫钟狗屎——是的没错,就是那个狗屎。

    我有个初中辍学混社会的小太妹妈。

    年纪轻轻,就跟着一群精神小伙混社会,怀孕,还不知道孩子爸是谁。

    她在厕所生下我,本来想把我淹死在厕所里,但很不幸被发现,于是我被救了下来。

    她恨我,觉得我就像一坨臭狗屎,毁了她的人生,于是她给我取名叫钟狗屎——钟是她那个时候喜欢的一个小校草的姓氏。

    ……虽然我一直知道我这个亲妈脑子不正常,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也许因为我是正常人,所以不太能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把自己喜欢的人的姓氏和狗屎放在一起,这真的不是在骂自己喜欢的人吗?

    哦,没准儿这是她故意的。

    因为人家不喜欢她,她就恼羞成怒,用这种方式羞辱人家,也不是不可能。

    总而言之,我的出生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那个时候,我以为这已经够糟了。

    精神堪忧的生母,还有一个显而易见,只管爽不管养的精神小伙亲爹。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灾难的呢?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人生还能更糟。

    在我六岁那年,她嫁给了一个老男人。

    那年她二十岁,那个男人三十六岁。

    她为了钱嫁给他,他为了她的身体娶她。

    他们简直天生一对。

    她不想让我跟着她住进那个男人的房子,生怕那个男人因为我的存在不再愿意娶她。

    可我那时还小,根本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都嫌弃她丢人,根本不愿意认我们,更遑论养我。

    想活命,我只能跟着她。

    她打我,骂我,企图摆脱我这个拖油瓶。

    可我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如幽灵般缠着她,让她无法摆脱。

    我只是想活着,我不想死。

    既然被她打死是死,被她扔下也是死,那我宁愿拖着她一起死。

    最后她没办法,忐忑着带我去到那个男人面前。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那个男人却没有表现出我们想象中的愤怒和懊恼。

    他那个时候看着我,表情温柔。

    “多可爱的孩子啊。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他那个时候这样说。

    我信了。

    哈。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我是多么天真,会相信一个人模狗样的变态的话。

    可我那个时候不懂,不懂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意味着什么。

    而她也只是嗤笑着,默认这一切发生。

    我觉得很痛,可我知道没有人会帮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求救过,流泪过,哪怕一次。

    他们可能觉得我还小,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可他们不知道,从十多岁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了从小到大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是多么的令人作呕。

    可我依旧沉默着承受,不哭,不闹,不求救。

    像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于是,他们便真的以为我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玩偶。

    可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等待一个彻底摆脱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的,时机。

    十四岁。

    十六岁。

    十八岁。

    ……二十岁。

    我的身体在长大。

    曾经孱弱得仿佛风都能吹断的身体,终于足够强壮。

    那一年我二十岁,她三十四岁,他五十岁。

    他依旧有钱,但她已经人老珠黄,可他没有和她离婚。

    人人都说,那是因为爱情。

    哈。

    自从我18岁成年,那个男人就再也没有动过我。

    当然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他只是喜欢小孩儿而已。

    而十八岁成年之后,我就不算小孩儿了。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回到那座房子。

    看到那个男人带着一个几岁的小孩儿,笑眯眯的对我说:

    “以后他就是我们家里的一员了,来,叫妹妹。”

    我没说话。

    我看到了那小孩儿脸上局促,期待,又紧张的表情。

    她也许在期待美好的生活。

    但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踏入地狱。

    我决定将计划提前。

    当天晚上,我提前绑了准备外出猎艳的女人。

    然后半夜听到那个男人打开那个小姑娘的房间门时,也拿着磨了好几个月的刀,跟着他走了进去。

    计划很顺利。

    但小姑娘好像有点吓到了。

    好吧,当时房间里血确实有点多,可能是我哪里没有清理干净,被她看到了一些。

    没关系,反正她以后不会再回这里了。

    把小姑娘送回福利院后,我乔装打扮一番,从20层楼高的楼顶一跃而下。

    ……

    我以为我的痛苦结束了。

    但灵魂离体的那一瞬间,一些遥远的,不属于我的记忆涌向了我。

    啊,原来我不是人类。

    啊……原来我也有同类。

    几年后,华国黎安市一个叫白松镇的小镇里,一个特别的小孩出生了。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从今往后,我不再孤独。

    原来活着,也没有那么痛苦。

    【北安】

    周围的人都说我冷冰冰的,不会笑,看着不太好相处。

    我便以为我就是这样的。

    笑容?

    没有必要的东西。

    快乐?

    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快乐。

    我觉得这个世界索然无味,好像缺了点什么。

    但我忘了那到底是什么。

    直到我收到那封奇怪的火车票,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叫黎安市的地方。

    这个地方似乎存在着一些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东西。

    回来第一天,我就遇到了很多离奇的情况。

    ……我似乎被缠住了。

    它好像也没有恶意,那算了,跟就跟吧。

    ……它对我很好。

    可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生前认识我吗?

    是谁呢?

    为什么没有听周围的人提到过?

    啊,它好像叫左远。

    但我不确定。

    ……它就是左远。

    是我小时候时常跟在后面喊哥哥的人。

    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是……是我小时候就喜欢,现在依旧喜欢的人。

    我说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无趣,原来我的快乐早就随他死去。

    幸亏我回来了。

    幸亏你还在等我。

    幸亏……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余生。

    亲爱的哥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我爱你。

    【左远】

    他不要我了吗?

    游荡在人间的那五年,我时常这样问自己。

    我总是忍不住去想我的小朋友离开我的理由。

    是因为其他无关紧要的什么原因,还是因为我深埋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爱?

    我不敢主动去找他。

    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来,又或许,我知道。

    可我不敢那样去想,那太可怕。

    我不想就这样离去,于是漫无目的地孤独地游荡在我们曾经年少时一起走过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用回忆给自己已然死寂的灵魂一点点存在于世间的理由。

    近乎祈祷一般妄想着,曾经那个笑吟吟叫我哥哥的小朋友,会突然有一天重新站到我的面前,再叫我一声哥哥。

    容我再贪心自私一些,如果小朋友愿意为了我,站在我冰冷的碑前为我落一滴泪……不用更多,不要再多,一滴就够了。

    那一滴泪,我就自作多情的当做是你曾经爱过我的证明。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就算就此魂飞魄散,也是值得的。

    但是安安,哥哥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没有回来呢?

    ……

    ……我好像在做梦。

    不,死人不会做梦。

    我的安安,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