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万满脸痛苦的伸手合上了德玛西亚死不瞑目的双眼，面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
而身边的人却满脸愧疚，看着只剩下一颗脑袋的德玛西亚哭诉道：
“对不起，军团长，是我们无能，没有拦住德玛西亚大人。
如果不是我们没用，德玛西亚大人也不至于亲自背着炸药包冲向黑旗军的战列线，他就不会只剩下这么一点……”
林登万举起右手制止了下属的哭诉。
“你们没有做错，当时你们根本没在德玛西亚身边，德玛西亚跟他亲自带领的部队，一个活人都没能回来，敌人的数量太多了……”
林登万说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初第一批追随他的有志之士。
当时，自由之翼第一次全体会议的时候，足足有数百人参加，他们站在一起，对着自由之翼的红旗一起宣誓，要将革命事业进行到底，直到法兰西重获自由，杀死暴君查理。
结果，最开始一起宣誓的那些老兄弟，全都深埋地下，不少人甚至连一具全尸都没能留下。
最后只剩下他和德玛西亚两人，现如今，连德玛西亚也只剩下一颗残缺的脑袋被送回来……
就这，还是下面人拼命夺回阵地才找到的。
只是，现在自由军团已经不需要那么大的阵地了，他们没多少人去驻守了。
“我们还有多少人能战斗？”
林登万合上德玛西亚的双目后，满脸疲惫的问道。
“我们还有八百一十六人有战斗力，除此之外还剩下上千个没有咽气的重伤员。
如果不是夜色降临，黑旗军恐怕已经冲到这里了……
那些暴君查理的狗腿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亡，甚至背着炸药包朝我们冲锋。
明早天色一亮，我们恐怕连黑旗军的一轮攻势都挡不住……”
“还有八百多人，那就一起突围吧。”
“军团长，那些受伤的兄弟怎么办？”
“能带走的一起带走，不能带走的给他们一个解脱，黑旗军对我们自由军团恨之入骨，不能让活着的弟兄落入到黑旗军手里。”
“军团长，黑旗军已经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且他们在欧陆是出了名的擅长夜战，曾多次在夜战中夺回被同盟军占领的阵地，我们在夜晚朝有防备的黑旗军阵地突围，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林登万看向出声的那个军官反问道：“我们不突围，就能活下去？”
然而，那名军官毫不愧疚的直视着林登万的双眼：“至少，留在我们的防御工事里，可以杀死更多的黑旗军，死的有价值一些。”
林登万扫视了一圈周围其他的军官，这些人已经是自由军团仅存的军官团了。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么？”
“没错，我们没有希望突围，还不如在这里拼掉更多的黑旗军。
之前，黑旗军从来没有调遣这么多军队提前布置好包围我们，这次黑旗军准备如此充分，定然是同盟军内部有人出卖了我们的详细情报和位置。
我们不是输给黑旗军，而是输给了叛徒！”
林登万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有意义么？”
仗打到这一步，自由军团上下自然早就明白他们被卖了的事实。
因为白天的战斗里，自由军团已经明白，整个前线战区的黑旗军主力，全都涌过来包围他们！
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毕竟，自由军团不是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他们防御的是一个区域，而不是一个点，驻扎的位置会不定期移动。
甚至主力部队也不会一直聚集在一起。
这次所有人被黑旗军包围，完全是因为自由军团刚刚进入同盟军指定的防区内，还没来得及分配作战任务。
更别提跟黑旗军的斥候接触了。
这种情况下都会被提前埋伏包围，不是内部出现叛徒是不可能的，除非暴君查理那边有天眼通，能全程监视整个欧罗巴大陆……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暴君查理真的有这个本事，黑旗军早就占领维也纳，结束这场欧陆大战了。
在这个侦查只能靠斥候丈量的时代，没有接触到的敌军踪迹是很难获取的。
“大家也知道，我们自由军团在暴君查理那边是第一目标，法西帝国发出高额悬赏购买我们自由军团的情报。
这个悬赏可不仅仅是针对法西帝国那边，全欧陆都是有效的。
同盟国这边有人被收买，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哎，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也不愿意跟腐朽的封建君主们合作。
同为君主专制制度，暴君查理那边的政策可比神圣同盟这边开明多了。”
“军团长，既然明天我们大家就要一起赴死，我想在临死前问一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登万笑了笑回道：“说吧，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
“既然神圣同盟这边同样是压迫人民，舒服民众的君主专制制度，为何我们只反对法西帝国，而和神圣同盟联合起来呢？”
林登万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对方道：“因为我们是法兰西人啊。
神圣同盟压榨的是德意志人，是意大利人，是丹麦人等等其他民族，跟我们法兰西民族有什么关系？
身为法兰西人，不应该先拯救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么？
如果莪们成功拯救解放了法兰西，再考虑解救其他民族也不迟吧。
我们实力这么弱小，如果不寻求外援，利用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谋求壮大，我们早就被消灭了。”
林登万万万没想到，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手下的军官竟然有人没弄明白！
如果是以往，他肯定要让人好好查一查对方的文化水平，这军官当得不称职。
不过现在嘛……
至少，对方愿意明天一起赴死，这就足够了。
林登万解答完零零散散的下属问题后，来到农家小院中，仰面望着星空中的繁星皎月。
“马斯克，没想到我当初辩论没有说过你，最后还死在了你的前面。
或许，我的理念真的在这个时代走不通，你那仿造暴君查理的集权模式才是符合当前时代的道路。
希望你能带领大家，走出一条保证大多数人不受压迫剥削的道路，我会在天堂看着你。”
查理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清晨，自由军团被歼灭，自由之翼领袖林登万在被俘前吞枪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