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副县长马有国的车子缓缓驶进了东开区。
在他的车后面,还跟了一辆宝马越野车。
目前已经基本确定了。
马有国将在贺时年离开之后,接替他的位置,成为常务副县长。
马有国从车上下来。
而让贺时年微微惊讶的是。
后面的那辆宝马车,上面下来的人竟然是薛见然和贝毅。
两人脸上的得意和眼里的戏谑只差写在脸上了。
马有国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亲热得异常。
“时年,你这是要走了吗?”
他将‘贺县长’换成了‘时年’。
这故作亲昵的称谓变化里,满是胜利者的炫耀与虚伪。
贺时年看了一眼对方,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马有国突然看向四周:“怎么时年要走了,也没人下来送个行?这些人真不像话。”
“费书记,快去把所有在家的人都喊下来,给时年同志送行。”
贺时年却摆摆手:“不用了,大家都忙,就不要打扰大家工作了。”
贺时年知道马有国不会如此好心,他如此说只不过是在做作。
借机以这种方式嘲讽贺时年罢了。
马有国哈哈一笑,用手指着贺时年说道:“你呀,还是这么豁达和低调!”
“对了,州图书馆那边有车来接你吗?”
贺时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马县长,刚才我让费书记安排了一辆车,将我的行李拉去快递站。”
马有国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时年同志,换作平常的话,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但今天恐怕不行。李家成同志今天上任,我跟他说好了,今天派车接他来上班,所以……”
李家成是米阳镇的镇长,和曲平搭班子。
曲平这个排名靠后的县委常委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上次就想把他踢走,但没能如愿。
此次贺时年从勒武县离开,欧阳鹿又即将去老干部局赴任。
李家成成为了东开区的管委会主任!
马有国话里的意思很明确。
这辆车贺时年不可以用,是要用去接李家成这个管委会主任的。
贺时年自然知道,这是马有国刻意恶心他、羞辱他。
东开区那么多车,何必非要安排这辆?
贺时年一听,看向赵海洋:“海洋,将我的行李箱拿下来。”
“贺县长,这……”
“拿下来!”
贺时年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赵海洋最终还是没有违抗命令。
从车上将贺时年的三个大行李箱拿了下来。
这时薛见然凑了上来,满脸嘲讽和得意。
“贺时年往日里你风光无限,耀武扬威,趾高气扬。”
“没有想到你也会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还真是可悲可怜,哈哈哈哈!”
说完,薛见然放声大笑,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和舒爽。
薛见然的眼里充满了戏谑和得意。
感觉在贺时年身上受到的憋屈、苦闷,还有所有的负面情绪。
都在此刻完整地宣泄出来。
他感觉整个人,甚至连毛孔和骨头都是舒爽的。
贝毅也上前嘲讽道:“贺时年呀贺时年,你看你好歹是一个副处级的干部。”
“最后要走了,竟然连个送你离开的车都没有。”
“这就是你的悲哀,这就是你不计后果,坚持你所谓原则的下场。”
和薛见然一样,贝毅心里的畅快和舒爽也得到了无尽的释放。
贺时年并没有理会两人,直接将他们无视。
看向了旁边似笑非笑的马有国。
“马县长,那就就此别过了,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太多了,但我想总归会有的。”
“时年同志,你慢走。”
薛见然对于贺时年对自己的无视,很是恼火。
他上前哼了一声:“贺时年,你已经被贬了,你这辈子都休想再有抬头之日。”
“你还得瑟个什么劲?你就是一个垃圾,老子势必要踩死你,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贝毅也上前嘲讽道:“贺时年,让你夹着尾巴做人,但你却将尾巴翘到了天上。”
“这就是你的下场,灰头土脸,像一条狗一样的下场。”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激得欧阳鹿、郭小言、赵海洋等人都是面色一变。
脸上溢满了愤怒和仇恨。
几人刚要上前理论,贺时年拦住了几人。
贺时年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两人。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
“薛见然,贝毅,你们两人无非就是仗着有个好爹在我面前炫耀罢了。”
“你们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在我贺时年面前连狗屁都不是。”
“要说狗,你们两个才是摇尾乞怜,什么也不是的烂狗。”
“如果你们没有一个好爹,你说你们算得了什么?垃圾都不算。”
“在我面前拼优越感、拼存在感?”
“你们太过自以为是了,一个是酒色之徒,一个是酒囊饭袋。”
“你们俩在一起,倒是天生的二货,天生的流子,绝配。”
贺时年的这段骂战没有脏字,却比脏话狠毒百倍。
彻底剥掉了贝毅和薛见然两人所有的伪装和自尊。
“你……”
贺时年的一通谩骂,让两人面色大变,脸色瞬间由白转红,由红转黑。
“贺时年,你现在就是一条落水狗,你还敢大放厥词?”
“本来看着你可怜,想着放你一马,慢慢折磨你。”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贺时年冷哼一声:“废物就是废物,尽呈口舌之力。”
“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贺时年何惧?”
两人刚想回话,一辆黑色崭新的迈巴赫越野车绝尘而来。
流线型的车身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峻的光泽。
稳稳刹停的瞬间,仿佛连喧嚣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一道倾国倾城、绝美而优雅的身影从迈巴赫上下来。
她容颜胜雪,肌肤白皙,翩若惊鸿,动若谪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澜。
见到苏澜,贝毅的脸色涌现出淫邪和狂喜。
苏澜的绝美身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都投去了目光。
贝毅连忙挤出微笑上前:“澜澜,你怎么来了?”
苏澜看都不看他一眼,仿若将贝毅当成了一只苍蝇。
她雪言绽开,走上前投入了贺时年的怀抱。
她将头颅枕靠在贺时年的肩头。
紧紧搂着贺时年,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贺时年在那熟悉的冷香袭来的瞬间。
一直挺直的脊梁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分。
他收紧手臂,将她深深拥入怀中。
仿佛从冰冷的深渊抱住了唯一的太阳。
这一幕在欧阳鹿、郭小言、赵海洋等人看来,是甜美的情侣拥抱。
是情感的寄托,是心灵的彼此相接。
但在贝毅看来,这就是对他的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是将他的脑袋放在地下,疯狂地摩擦的折辱。
贝毅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脸上血色尽褪,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灵魂。
刚才的脸色是酱紫色,此时却又变成了青灰色。
“你……你……你们……”
与刚才得意扬扬的嘲讽嘴脸相比。
此刻贝毅扭曲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今天特意来这里,就是专门来嘲讽贺时年的。
势必要在今天找回曾经贺时年对他的羞辱、折辱。
但没有想到苏澜的出现,彻底将他原本仅存的优越感彻底粉碎。
苏澜一句话都没说,一个深情的拥抱就代表了所有。
此时无声胜有声。
所有的言语都抵不过苏澜这个深情款款的拥抱。
等苏澜从贺时年的怀抱离开。
她的雪颜上露出浅浅的优雅微笑。
“我们走,我送你我在,我一直都在。”
再简单朴实不过的言语。
却将贝毅薛见然等人刚才对贺时年的嘲讽瓦解。
苏澜为贺时年拉开车门。
在贺时年上车前,最后一次回过头。
目光平静地扫过马有国、薛见然、贝毅,以及那栋熟悉的办公楼。
他的眼神里没有怨恨,没有留恋,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车子绝尘离开,只留下贝毅扭曲怪异的那张脸在风中凌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