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安的话音落下,整个常委会议室鸦雀无声。
他不再言语,抱起双臂靠回椅背,一副“我就说这么多”的姿态。
很多常委都坐不住了,下意识扭动了一下屁股。
有的喝茶水以掩饰尴尬。
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投向了县委书记邱文亮和县长阮南州。
如果是曹宝坤还在,这个时候要么选择服软,要么选择举手表决。
但是邱文亮并没有这样做。
“建安和时年同志说的都有道理。”
“我看这样好了,既然意见不统一,那我们下来之后,再充分酝酿、充分讨论之后,再上常委会。”
“好了,今天的常委会就开到这里,大家散会吧。”
邱文亮的脸色丝毫不变,脸上再次挂起了和煦的笑容。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愤怒,也看不到丝毫的惊慌。
说完之后,他起身合上笔记本,然后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接下来,所有常委都陆续离开,会议室只剩下了贺时年和常建安两个人。
常建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了贺时年。
贺时年也起身挤出了微笑。
“常部长,感谢你的支持和仗义执言。”
贺时年的这声感谢里面充满了淡淡的无力感。
常建安在贺时年的肩头拍了拍。
“哼,这些狗娘养的。”
“这是摆明了要整你,和你过不去。”
“这8个亿的资金本来就是东开区所得。”
“你提交给县财政统筹安排,是对整体制度的遵循和考量。”
“但有些人竟然想借此摘桃子,简直岂有此理。”
“东开区有高度自治权,你尽管去做就好了。”
“你成为东开区党工委书记,常务副县长之后。”
“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我老常可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面。”
“我代表不了别人,但是我老常支持你。”
贺时年笑道:“东开区是有高度的行政自治权。”
“但卖地所得的资金归县财政统筹安排,这个是程序制度。”
“我虽然是常务副县长,是东开区党工委书记,但我也必须尊重常委会的意见。”
常建安哼了一声:“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些势利眼,墙头草。”
“知道方书记马上要离开了,然后就公然反对你。”
“如果换做以前,他们会这样?他们敢这样?”
“时年同志,我相信挫折和困境都只是一时,但我老常看好你。”
“你是一条汉子,你没有给我们当兵人丢脸。”
回到办公室,贺时年的情绪有些惆怅。
他心里面依旧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但他知道,如果方有泰调离。
那么他极大的可能性不可能再以常务副县长的身份,同时兼任东开区党工委书记。
赵又君主持州委工作之后,一定会将他其中一个职位免除。
当然,最坏的情况是两个都同时免除,然后将他调离到一个闲职部门。
这时秘书赵海洋进来给贺时年的杯子添了水。
贺时年看了一眼赵海洋,见他欲言又止。
贺时年依旧主动问道:“海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和我不用藏着掖着。”
赵海洋嘴唇动了动,最后说道:“贺县长,我最近这几天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
贺时年点头挤出微笑:“他们是不是都在议论我马上就要被调离了?亦或者我马上就要被撤职?”
赵海洋点了点头:“这些人太过分了。”
贺时年笑笑:“嘴巴长在他们的身上,他们要怎么说,就随他们去吧。”
赵海洋憋红了脸:“可是他们说的话太难听了。”
“你来勒武县,不管是任东开区党工委书记,还是常务副县长。”
“做了多少有利于百姓,有利于勒武县发展的事情。”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考虑这些,甚至还嘲笑你,马上就要被打压,马上就要被贬。”
贺时年嘴角依旧挂着淡笑,他宠辱不惊,不喜不悲。
他不再是两年前,那个易怒的,初入职场的小白。
“海洋,他们说的可能是事实,这就是官场的残酷法则。”
“我不求多少人感恩于我,我只求问心无愧。”
“我对得起自己手中的权力,也对得起勒武县的老百姓。”
接下来的几天。
贺时年的工作仿佛突然间清闲了。
原本每天他只要在办公室,来找他汇报工作的人络绎不绝。
但这几天门可罗雀,可谓凄凉异常。
而相比而言,阮南州和副县长马有国的办公室,排满了长队。
都是在积极表态,等着会见,汇报工作。
贺时年也懒得在办公室继续待下去。
他让赵海洋安排了车。
去了东开区,还有东山镇视察相应的工作。
好在,东开区的进度一直没有问题。
质量和监督也很到位。
这天,苏澜知道了贺时年在勒武县遭到的不公。
她下来了。
她什么也没说。
给了贺时年一个深情的拥抱,然后在贺时年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主动拉起了贺时年的手。
“你的手有些冰凉,你要注意保暖。”
苏澜简单的一个问候,让贺时年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暖流从心田划过。
他伸出冰凉的小手,在苏澜的鼻尖轻轻刮了刮。
“你的手冰,不可以摸我,我怕冷。”
贺时年笑着,将自己冰冷的一双手伸了过去。
“那你帮我捂一捂。”
苏澜没有说什么。
将他的双手紧紧合在自己掌心。
然后轻轻贴在自己柔软温暖的小腹上。
仿佛想用自己身体的温度,驱散他心中所有的寒意。
回到房间中,温度回升了。
旖旎之情,泛滥心头。
贺时年长叹一口气,将所有的阴霾尽释,然后抱起苏澜朝床上走去。
她的宽摆长裙被慢慢退去
这次两人在床上整整激情澎湃了两个多小时。
等到彼此体力消耗殆尽,腹中传来了饥饿感,才不舍地放开彼此。
一月的下旬。
此时外面下起了雪。
苏澜订了火锅,和贺时年两个人尽情地享受着。
吃完之后,两人雪中漫步。
执子之手,浪漫情调在雪中定格。
第二天,苏澜离开。
自始至终,苏澜都没有提任何关于贺时年工作的事情。
但是她知道贺时年此刻的心情。
她不说什么,是相信贺时年自己能够调理好自己的状态。
同时,她下来陪贺时年,已经证明了她的态度。
有些时候,这些事情无需明言,彼此心知就是最好的见证。
送走苏澜,贺时年站在窗前。
看着雪地上她远去的车辙,心中一片澄澈。
所有的阴郁和孤独都被昨夜的那份温暖涤荡干净。
他不需要同情,只需要理解,而苏澜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和理解。
接下来的几天,很多人都远离贺时年。
东开区的费统田、庞小龙、郑新成、申炳坤……
这天庞小龙走进了贺时年的办公室。
“贺县长,我来找你汇报工作。”
庞小龙这几天去找了阮南州,也去找了马有国,这些事贺时年都是知道的。
良禽择木而栖,每个人都要为每个人的选择的路而负责。
“小龙,你的工作做得很好,继续加油吧!”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我只说一句。”
“自己选择的路,自己咬牙也要坚持走下去。”
“同时一定要选择好方向,路走错了可以回头再来。”
“但方向如果错了,那就是彻底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