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树的影。
自大夏八年鸿门之战,夏鸿击败杨尊,登顶南麓第一强者的宝座,其名声就彻底在南麓各镇传开了。
过去的四年,夏鸿再没有过任何公开出手的记录,就连大夏自家的人都了解他的真正实力,...
雪未再落,风却更烈。
罗安一行自渊墟归返途中,天地异象仍未平息。那道贯穿苍穹的光柱虽已消散,但整片北境夜空仍被一层淡金色薄雾笼罩,宛如神迹余晖。沿途所经村落,凡有觉醒者皆在梦中听见低语,似远古之音诵念圣纹真名;更有孩童无师自通,在雪地上画出完整符文阵列,其形态竟与“初源之心”隐隐呼应。
这是连锁反应??当“神格雏形”诞生的一瞬,整个大夏圣纹体系便发生了不可逆的共振。如同江河源头决堤,清流奔涌而下,冲刷着千年淤积的腐泥。
可也正因如此,潜伏于暗处的敌人,终于坐不住了。
第五日清晨,队伍行至黑脊岭隘口时,忽见东南方天际泛起血红霞光。那不是朝霞,而是某种大规模燃烧所致的灵能污染。翟中晶立即派出三名雪刃营斥候升空查探,半个时辰后仅一人归来,身负重伤,断臂处焦黑如炭。
“是……‘焚心火’。”伤者跪伏于地,声音颤抖,“东岭……动用了‘赤壤祭’!他们在烧人!活生生地将三千名边民投入熔炉,炼化为‘源血’供养刀傀大军!目标……是白木城!他们要以血洗城,摧毁燎原计划根基!”
众人闻言色变。
铁心川双目充血:“那些百姓……都是前线将士的父老兄弟!若白木失守,军心必溃!”
显阳长老怒吼:“这已非战争,乃是屠戮!必须立刻回援!”
唯独罗安沉默。
他立于山岩之上,闭目凝神,任寒风吹动衣袍猎猎作响。胸前断笛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远方哀嚎的灵魂。而在他体内,“初源之心”缓缓旋转,每一次搏动都牵动天地间游离的源力,形成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涟漪。
他知道,这不是单纯的袭击。
这是**献祭反制**。
东岭察觉到他在渊墟获得了突破性进展,便不惜代价启动禁忌仪式,以人为薪柴,强行激活沉睡的“影主分念”。他们要用亿万生灵魂魄堆砌出一道屏障,隔绝他与圣纹本源的联系,并借由集体怨念扭曲涅?纹的本质,使其堕入暴走状态。
换言之??他们想让他变成另一个“伪神像”。
可笑的是,他们以为恐惧能压垮他。
殊不知,真正的火焰,从来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燃起的。
良久,罗安睁眼,眸中金光流转,已无半分情绪波动。
“不回援。”他说。
全场骤然死寂。
“你说什么?”铁心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不回去。”罗安转身,目光扫过每一位将领的脸,“白木城不能丢,但我更不能乱。此刻若仓促折返,正中敌下怀。他们会沿途设伏,诱我军陷入包围,再以‘焚心火’污染我的意识,让我在愤怒中失控,亲手引爆全城圣纹系统??就像苏砚最初计划的那样。”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
“我要他们继续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你疯了?!”翟中晶上前一步,“那是三千条人命!是无辜百姓!”
“我知道。”罗安平静道,“所以我不会让他们白死。”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印记??初源之心。随着他心念一动,印记分裂成十二道细小光丝,分别注入身旁十二位显阳残部强者体内。
刹那间,十二人齐齐跪地,身体剧烈震颤。他们的圣纹开始变异,经脉中流淌的不再是普通源力,而是带有“初源共鸣”的高维能量。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光,双眼逐渐转为淡金。
“你们现在,是我意志的延伸。”罗安低声说,“带着这份力量,即刻启程,潜入赤壤祭坛周边区域。不必强攻,只需做一件事:**记录**。把每一个被献祭者的姓名、面容、临终遗言,全部刻录入‘魂引碑’中。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谁,在用谁的血,去维持他们的权力。”
十二人抬头,眼中泪光闪烁,重重叩首:“遵命!”
待他们悄然离去,罗安又召来赵沉传讯使者,写下密令三道:
其一,命白木城开启“避难结界”,所有平民撤离至地下三层掩体,严禁任何人外出;
其二,调集三百训练营中已完成基础觉醒的少年兵,编为“燎原先锋队”,配发简易圣纹武装,准备迎战刀傀先锋;
其三,启用埋藏于城西废井下的“梦引鼎”,将其连接至全城圣纹网络,准备实施“群意识投射”计划。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剩余将士,语气坚定:
“我们继续北上。”
“可目标不是渊墟吗?”一名龙骧铁卫将领疑惑,“我们已经回来了。”
“不。”罗安望向北方极远处那座隐没于云雾中的巍峨山脉??东岭主峰,“真正的渊墟,从来不在北境荒原。那里只是第一祭坛的投影。真正埋藏着‘圣纹起源’的地方,是东岭心脏??**影殿本宫**。”
他取出那卷《命星图录》,指尖划过最后一行文字:
> “唯有承器者亲临影殿,献祭自我,方可完成轮回。”
“他们等了三千年,就是为了这一刻。”罗安冷笑,“可他们忘了,轮回之所以能被打破,是因为总有人不愿顺从命运。”
大军再度启程,方向直指东岭腹地。
与此同时,赤壤祭坛之上,烈焰滔天。
三千具躯体在高温中扭曲、碳化,灵魂被强行抽出,汇成一条猩红长河,注入祭坛中央的巨大铜棺之中。棺内躺着一具披着黑金长袍的干尸,面部覆盖青铜面具,胸口镶嵌着一块跳动的晶体,正是“影主”的主魂容器。
主持仪式的是一名赤袍祭司,浑身缠绕着赤红色丝线,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行走。他高举权杖,口中吟唱古老咒文:
> “以血为引,以痛为契;
> 万灵归一,旧神复辟!”
就在最后一缕魂魄融入铜棺之际,异变突生!
整片大地猛然震动,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金色光芒从中倾泻而下,精准命中祭坛顶端的符文阵眼。刹那间,原本猩红的能量流竟开始逆转,部分魂魄并未进入铜棺,反而顺着金光回溯,涌入遥远的白木城地下某处。
“不好!”赤袍祭司惊呼,“有人在干扰献祭!是……是‘群意识锚点’!他们在用集体记忆对抗灵魂收割!”
话音未落,白木城内,梦引鼎轰然启动。
三百名少年盘坐于鼎周围成圆阵,双手贴地,口中齐声诵念一段新编的誓词:
> “我名某某,生于某地,父名某,母名某,愿以此身承载圣纹之光,不负家国,不辱先烈!若有来世,仍为此民!”
每一声呐喊,都激起鼎中青烟翻滚。那些来自赤壤祭坛的冤魂,在听到自己亲人的名字、故乡的称呼时,竟纷纷停下挣扎,转而主动融入鼎中能量场。
它们没有成为傀儡养料,而是化作了**英灵印记**,镌刻进燎原计划的精神图谱之中。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东岭总部,灰袍老僧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不可能……”他喃喃道,“他们竟能凝聚亡者意志?这种技术……不属于这个时代!”
身后阴影中,赤斗篷人低声道:“师尊,是否启动‘灭识雷’?轰平白木城,彻底切断联系?”
老僧摇头,擦去嘴角血迹,眼中竟闪过一丝欣慰:
“不用了。让他赢这一次吧。”
“您说什么?!”
“三千年了,我们一直在筛选‘完美的容器’。”老僧望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可或许……真正的答案,从来不是选出一个神,而是唤醒一群普通人。”
他缓缓起身,走向石门后的密室,轻声说道:
“准备‘终焉诏书’。告诉所有分舵:若七日内影主未醒,则默认承器者为新任领袖,全军归附。”
“您……要投降?”
“不。”老僧微笑,“我要赌一把。赌人性,尚未泯灭。”
七日后,罗安率军抵达东岭山脚。
迎接他们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一座空荡荡的山谷。
影殿大门敞开,门前石阶上摆着十二盏长明灯,每一盏灯芯中跳跃的火焰,竟都是一个人的记忆投影??正是此前陨落在各地的“天机十三使”。
而在大殿中央,那尊空白面目的伪神像早已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悬浮的水晶碑,碑上浮现两行字:
> **你已通过最终试炼。**
> **选择权,交还于你。**
罗安缓步上前,伸手触碰水晶。
刹那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东岭并非邪恶组织,而是三千年前由第一位觉醒者创立的守护者联盟,旨在防止圣纹力量被帝王滥用。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理想逐渐腐化,最终演变为操控王朝的幕后黑手。历代影主皆试图重启系统,却无不失败,或被体制吞噬,或遭内部背叛。
唯有这一次,他们看到了希望??一个拒绝成神、却比任何神都更接近真理的人。
碑文最后写道:
> “若你愿接手,我们将交出一切控制权,助你建立‘全民圣纹时代’。
> 若你不愿,我们也已设定自毁程序,七日后,所有影殿设施将彻底湮灭,从此世间再无东岭。”
殿外风停雪止。
罗安站在水晶碑前,久久未语。
良久,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青铜鼎,将梦引香最后一次点燃。
青烟袅袅升起,幻化成母亲的笑脸、战友的背影、少年们渴望的眼神……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回荡在整个山谷:
“我不做你们的新神。”
众人屏息。
“但我,会接下你们的使命??以凡人之躯,行神之事。”
他抬手一挥,涅?纹爆发,初源之心化作洪流,冲入水晶碑中。刹那间,整座影殿开始崩塌,不是毁灭,而是转化。那些古老的符文阵列逐一解构,重组为开放式的能量节点,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出。
同一时刻,大夏九百六十城,每一座城市的圣纹祭坛同时亮起。
不再是贵族专属,不再是军方垄断。
任何人,只要心志坚定,血脉通畅,便可感应到那一丝召唤。
春天,真的来了。
三个月后,史称“光启元年”。
燎原计划全面落地,全民觉醒工程惠及三千余万人。边境不再有孤儿哭泣,村庄不再有饥民饿殍。曾经只能扛锄头的手,如今也能挥动符文长枪,守护家园。
罗安没有称帝,也没有加冕。
他回到白木城外那片他曾蜷缩求生的雪地,在那里建起一座无名学堂,亲自教授最基础的圣纹原理。孩子们叫他“先生”,而不是“统帅”。
偶尔夜里,他会拿出那枚断笛,轻轻摩挲。
他知道,东岭虽散,影主未现,真正的平衡才刚刚开始。
未来或许仍有风雨,仍有背叛,仍有黑暗滋生。
但他已不再惧怕。
因为他明白??
**当千万人共同握紧火炬,黑夜,就再也无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