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br>周祁川一句话都没有说。</br>而周淮予，以为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继续开口道。</br>“反正，那离婚报告你先前都交上去，走个流程就结束了。”</br>离婚报告？</br>林阮表情彻底愣住，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周祁川竟然连离婚报告都写了么。</br>就因为她瞒着他怀孕的事？</br>所以，他当时提出离婚，并不是因为吵架上头。</br>如果她那天没有示弱，他是不是已经提了离婚了……</br>“怎么了？”</br>宋哲拎着东西跟上来，发现林阮停下脚步没动，关切地询问了声。</br>“没事。”</br>林阮摇摇头，脚下灌铅了似的，有些不知所措。</br>她想大大方方过去，问清楚离婚报告是怎么回事，却又担心得到失望的答案。</br>“宋哲。”林阮压低声音，“我有东西忘带了，你陪我走一趟吧。”</br>就当她从来没有听到两人这番话算了。</br>这样就不会有争吵，况且这个节骨眼上，她和周祁川都无力经历吵架。</br>反正他们已经有孩子了，能安稳继续过下去就好。</br>闻言，宋哲往周祁川看了眼，温润的眼底闪过几分探究。</br>“宋哲？”</br>林阮的声音拉回了宋哲的思绪。</br>“好。”他低低地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陪着林阮离开。</br>“哥，你说句话啊。”</br>那一边，周淮予说了半天话没等到回应，用胳膊肘撞了周祁川一下。</br>周祁川神色滞了几秒，侧头看向周祁川，沉着声询问。</br>“你刚才在说什么？”</br>“不是……”周淮予表情无语，“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br>“我刚才在想事。”周祁川道。</br>他记得许雾刚回到村里，说明林阮情况的时候，对他态度似乎很不耐烦。</br>当时他因为林阮不回来，心里很失落，就没有往细了想。</br>许雾那性格，他也是了解一二的，淡漠是淡漠了点，但对人还算客气，除非别人去烦她、或者做了什么事让她心里有意见，不然不会对他这么失礼。</br>而且这两天，许雾帮着家里操办丧事的时候，一直心思不宁的。</br>难道林阮没回来，是另有隐情？</br>“哥，你又在想什么。”</br>周淮予无奈地喊着，他浪费那么多口舌，他哥真是一点都没听。</br>周祁川回了神，抬眸看向他：“你媳妇儿在哪儿？”</br>“在屋里啊。”回答完，周淮予瞧着抬脚要去找，又追问：“二哥，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啊？”</br>在周淮予心中，自己二哥向来都是无坚不摧的，心性强大。</br>可这样的哥哥，却因为林变得患得患失，悲伤、忧愁，他见不得他这样。</br>“反正你那离婚报告都交了，过不下去就不过了，长痛不如短痛。”</br>闻言，周祁川脚步倏的一顿，脸色彻底沉下来。</br>他冷冷望向周淮予，低沉嗓音中满是戾气。</br>“你说什么？”</br>“我说……”周淮予迎上自家二哥杀人似的眼神，脊背发凉，气势弱了下来，声音也支支吾吾的。</br>“我也没有要逼你离婚的意思，我是看你那天交了离婚报告，才……”</br>“周淮予。”</br>周祁川连名带姓地喊他，表情严肃，冷着声询问他。</br>“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交的离婚报告吗？”</br>周淮予想了想，低声道：“……忘了。”</br>“在抓捕赵老那次任务结束以后。”说完，周祁川长呼了一口气，继续反问：“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先前为什么要交一份离婚报告在梁师那里了吗？”</br>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淮予瞬间就明白了，声音哑在喉咙里。</br>抓捕赵老那次任务。</br>赵老被逼到绝路上想自杀，他俩也被牵连，困死在爆炸圈里。</br>当时，周祁川连遗言都交待了，两条遗言都是给妻子的：一是财产都留给她，二是尽快从他的死亡里走出来，让她找个靠谱的人改嫁，开始新生活。</br>还好江同舟及时带来了排爆部队，解除了那一场危机，否则……</br>周祁川现在到这位置，他担心意外牺牲后，有人道德绑架阻止林阮再婚。</br>离婚报告是他留给林阮的保障。</br>“哥，对不起。”周淮予一脸惭愧，低着声道：“我当时在梁师那看到你那离婚报告，还以为你俩是感情不和，我没往深处想……”</br>况且，他怎么能想到，他哥活得好好的，都操心起自己出意外后的事了。</br>“以后说话注意点。”</br>看到周淮予认错态度不错，周祁川脸色缓和了些，抬手拍了拍他肩膀。</br>“我这辈子就认林阮一个，你也不会有其他嫂子。”</br>“她现在怀着孕，你再嘴贱诅咒我俩离婚，我就揍你。”</br>“嫂子怀孕了？”周淮予惊讶道。</br>“嗯。”周祁川眉眼间浮起笑意，温声道：“算起来，应该快两个月了，再有几个月我就当父亲了。”</br>“恭喜啊。”</br>周淮予瞧着他哥有了笑脸，心里也是由衷的开心。</br>“祁川哥，嫂子回来了。”</br>远处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呼喊声。</br>周祁川闻声看过去。</br>视线透过熙攘的人群，他一眼那道心心念念的倩影。</br>许是刚从南边回来，不习惯这边的温度。</br>林阮穿得很厚实，一件浅色及膝长袄、脚下穿着长靴，头顶还戴着白色绒帽，只露出巴掌大精致的小脸，脸颊和鼻尖冻得有点红，眼睛水润润的。</br>漂亮得惹眼。</br>“阮阮。”</br>周祁川大步跑过去，准备像以前那样抱她，突然想起她现在怀了孕。</br>他表情瞬间紧张起来，手臂伸出去、又收回来，有些手忙脚乱。</br>林阮抬眸看他，唇边扯起一点笑，但笑得很淡。</br>“抱歉，我回来晚了。”</br>“没事。回来就好。”周祁川眉眼1，目光从她腹部扫过，又重新移回她的脸上，声音中透露着几分担忧：“你在路上，一切都还顺利吧？”</br>林阮眸光顿了下，脸上笑容更甚，只是笑得不达眼底。</br>“顺利啊。”她温温柔柔地回了句，又说：“我先去灵堂。”</br>“好。”</br>周祁川点头，这才看向林阮身侧的宋哲和他助理，礼貌地颔首。</br>“宋少，这一路麻烦你了。”</br>“我和林阮是朋友，帮她是应该的。”</br>宋哲笑容谦和，但眼底暗藏几分戾气，走近他时，语气也变得锐利起来。</br>“周首长，我已经收到林阮的道谢了，你不用多此一举。”</br>话音落下。</br>宋哲没有半分停留，抬脚，跟着林阮进了灵堂。</br>周祁川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黑眸暗了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br>“杨开源。”</br>他冲着杨开源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和他说：“去查查宋少什么时候到的西市。”</br>“是。”</br>杨开源应了声，立马离开了。</br>周祁川抬脚走进灵堂。</br>外边前来帮忙、吊唁的人，又小声议论起来。</br>“这一年多没见，祁川这媳妇儿是越来越漂亮了，真有福气。”</br>“光漂亮、心不好有啥用？那周奶奶生前那么喜欢她，现在人去世了，她这个当孙媳妇的磨叽到这个时候才回来，也太不孝顺了，周奶奶白疼她了。”</br>“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个理，我瞧她这回回来看见人都不热情了，估计是在外边日子好了，看不上我们这些村里人，忘本了。”</br>一群碎嘴的婶子们热切地议论着。</br>周淮予原本要跟着去灵堂，却意外听到这群人在议论林阮，表情沉下来。</br>“我嫂子怀着孕，从广市赶回来的，一路没停，现在正需要休息。”</br>“你们要是再乱嚼舌根子，我只能让人把你们赶回去了。”</br>周淮予天生一副笑脸，见谁都是和和气气的。</br>这会儿突然看到他发脾气，众人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他在说笑。</br>“这城市来的姑娘就是娇气，一路坐车回来能有多累。”</br>“可不是，我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那也是大冷天的，背着粮食从村里送去县城的粮食收购站，回来第二天还下地挣工分呢。”</br>“就是，这么好的条件还喊累，太娇气了，这媳妇儿要不得。”</br>瞧着这些人越说越热切，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意思。</br>周淮予也没给她们留脸，给了那边的警卫员一个眼神，让他们把人带走。</br>“诶，淮予，你这是干啥呢？”</br>周淮予冷冷望着她们：“我说了，谁再乱嚼舌根子就把她送走，刚才各位可都听见了。”</br>闻言，刚才议论林阮的人都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br>一个年长点的婶子瞧见这边闹起来，连忙跑过来打圆场。</br>“都是乡里乡亲，我们不说就是了，你快把人放开。”</br>周淮予表情变都没变，一抬手，让警卫员把人轰出了周家。</br>这一下，众人都被震慑到了，纷纷闭上嘴巴，再也不敢议论林阮。</br>周淮予抬脚进了灵堂。</br>没人注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藏着一个穿着破烂的身影。</br>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林阮，眼底满是恶毒和愤恨。</br>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听得人脊背发凉。</br>“林阮！”</br>“你把我害得那么惨，凭什么现在能过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