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意思？”
花生醒过来后说的这些话让白茶有些懵。
她下意识地眼神躲闪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东西？”
对此，花生原本用力抓住她双肩的手缓缓松开，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白茶开...
花生的身体在数据线的牵引下微微颤动，像一具被无数细丝操控的提线木偶。白茶的手指还停留在他背部的皮肤表面，指尖残留着那种奇异的温热感??仿佛触碰的不是血肉，而是某种正在运转的电路板。她的呼吸急促，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别愣着。”吴亡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抽出来。”
“可……他会死！”白茶猛地回头，眼中泛起泪光，“你看见他的状态了！这些线已经和他融为一体，这不是外接设备……这是在抽取他的生命代码！”
吴亡冷笑一声，脚尖轻点地面，身形瞬间出现在她身旁。他没有看她，而是伸手按在花生肩头，掌心泛起淡淡的蓝光，那是他在读取底层信息流的迹象。
“他早就死了。”吴亡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准确地说，从他第一次无法完成【投生】开始，他就不再是‘活着’的人类。现在的他，是一段被强行维持运行的记忆残影，靠着白塔偷偷接入城市主系统的私有通道续命。你以为他是失踪？不，他是被藏起来了??藏在这座花店地下的数字神庙里，当成最后的保险栓。”
白茶踉跄后退一步，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你说什么？保险栓？什么意思？”
吴亡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四周层层叠叠的藤蔓墙。那些原本看似装饰性的植物根系，此刻在他眼中已完全显现出真实形态??密密麻麻的数据脉络，如同神经网络般交织缠绕，每一条都连接着不同的服务器节点，而最中央那根粗壮如树干的主藤，则直通天花板上方一个隐匿的量子核心舱。
“这才是真正的【城市之心】。”吴亡喃喃道，“不是官方宣称的那个位于永恒大厦地底七层的伪装置，而是白塔自己重建的备份系统。他早就不信任上面那群人了……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忽然轻微震颤了一下。
嗡??
所有屏幕同时亮起，雪花般的乱码迅速铺满视野，紧接着，一道模糊的人影缓缓浮现于正前方最大的显示屏上。
是白塔。
但他与以往的形象截然不同。面容枯槁，双眼深陷，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身穿一件染血的白大褂，背景似乎是某个崩塌中的实验室。
“你们来得比我想象中快。”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像是通过坏损的扬声器传来，“但终究还是来了。”
“少废话！”吴亡厉声道，“花生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他变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白塔的笑容扩大了些，露出森白牙齿：“为了让他记住……所有人遗忘的事。”
随即，画面切换。
一段影像自动播放开来??
时间倒退回五十年前。
年轻的市长候选人王四蛋站在【永生力场】奠基仪式的讲台上，身后是尚未建成的永恒城雏形。他慷慨激昂地宣布：“我们将创造一个没有死亡、没有痛苦、没有阶级的世界！每个人都能在这里获得永恒的生命与幸福！”
台下掌声雷动。
然而镜头一转，地下密室中，几名科学家围坐在一台巨大机器前，神情凝重。
“实验体第137号确认脑死亡。”一名研究员低声汇报。
“继续注入意识备份。”王四蛋的声音响起，此刻他摘下了公众面前的面具，眼神冰冷无情，“只要记忆链不断裂，人格就能延续。肉体只是容器，我们要的是永生的本质??数据化存在。”
“可是……这违背伦理！他们明明知道自己会死，却被告知只是‘短暂休眠’！”
“闭嘴。”王四蛋冷冷打断，“历史由胜利者书写。未来的人只会记得我们带来了乌托邦，而不是我们如何建造它。”
画面再次跳转。
一间病房内，年幼的花生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线。床边坐着一个女人，正是年轻时的白茶母亲。她握着孩子的手，泪流满面。
“妈妈……我会疼……”花生虚弱地说。
“没事的，宝贝，医生说很快就好了……你会去一个很美的地方……”
下一秒，房间被强光照亮，一群穿防护服的人冲进来，将母子强行分开。
“第001号特殊样本转移程序启动。”机械音播报，“目标：意识剥离并接入初代【永生力场】测试网络。”
女人嘶吼着挣扎，却被电击倒地。
最后一幕，是花生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意识逐渐模糊。而在他视野的边缘，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白塔，手里拿着记录本，目光复杂。
影像结束。
静默。
良久，白茶跪倒在地，双手捂脸，肩膀剧烈抖动。
“原来……是他……一直都是他……我们信仰的城市，是用无数像花生这样的孩子堆出来的……”
吴亡沉默地看着她，眼神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怜悯。
“所以白塔恨王四蛋。”他缓缓开口，“因为他知道真相，却选择沉默；因为他参与了这场屠杀，却又在内心保留了一丝良知。于是他做了两件事??第一，暗中保存了所有被抹除者的意识碎片，包括花生；第二，他创造了‘异端’这个概念，引导反抗力量滋生，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掀翻整个系统。”
屏幕上，白塔点头：“没错。但我低估了人性的麻木。几十年过去了，没人质疑，没人追问。直到你出现，吴亡。”
“我？”吴亡挑眉。
“你是唯一一个天生免疫【永生力场】精神压制的人。”白塔盯着他，“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漏洞。所以我故意放任你闹事，让你成为导火索。我知道你会找到这里，会唤醒花生，会看到这一切……而这，正是重启审判的开端。”
“审判？”吴亡冷笑，“你想毁掉整个城市？让几十万人陪葬？”
“不是毁掉。”白塔纠正，“是净化。旧世界必须终结，新纪元才能开启。我已经准备好了替代方案??基于花生意识重构的纯净数据库，它可以重建一个真正公平的社会模型。没有谎言，没有伪装，只有真实的记忆与选择。”
“你疯了！”白茶突然抬头怒吼，“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把花生当成什么？工具？电池？你还记得他说过最喜欢吃什么吗？他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放风筝的事吗？这些不是数据！是生活！是你偷不走的东西！”
白塔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
他低下头，声音轻了下来：“我记得……他爱吃草莓味的棉花糖……风筝是蓝色的，飞得不高，总是卡在树上……”
白茶怔住。
“我也想做个普通人。”白塔喃喃道，“可命运给了我看见真相的眼睛。我只能背负它走下去。”
就在此时，花生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
所有连接在他身上的数据线开始发光，亮度急速攀升，空气中弥漫起焦糊味。
“不好！”吴亡脸色骤变，“他在自主上传意识！整个系统正在强制同步！如果让他完成，不仅花生会彻底消失，连带所有接入迷他城市的居民都会被拉入数据洪流，变成新的意识奴工！”
“那是计划的一部分。”白塔平静道，“牺牲不可避免。”
“放屁！”吴亡怒吼，猛然跃起，双掌朝天，口中念出古老咒文，“既然你要玩大的，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了??【逆鳞?破界斩】！”
一道赤红色光芒自他体内爆发，化作巨刃直劈天花板！
轰！！！
整栋建筑剧烈摇晃，上方的量子核心舱暴露出来，表面布满裂痕。与此同时，无数数据流如喷泉般涌出，在空中形成扭曲的文字：
【警告：主系统 integrity 损毁 87%】
【紧急协议启动：清除外来干扰源】
【执行单位：执法者军团?一级响应】
警报声响彻云霄。
地面震动，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大批全副武装的执法者正快速逼近。
“来不及了……”白茶抱着花生颤抖的身体，泪水滴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他已经……回不去了对吗？”
吴亡落在她身边，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探入自己胸口，撕开衣物。
在他的心脏位置，嵌着一块闪烁着幽光的晶体。
“这是我从第一任市长尸体上扒下来的【原初密钥】。”他说，“据说能直接访问城市最底层代码。我一直留着没用，就是怕哪天遇到你这种傻女人哭成这样。”
白茶抬头看他。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吴亡盯着她，“要么让我用密钥强行切断花生与系统的连接，代价是他可能永远沉睡；要么你亲自进入数据层，用记忆唤醒他，但风险是你可能会被困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白茶没有犹豫。
她擦干眼泪，轻轻吻了下花生的额头，然后抬头看向吴亡：“怎么做？”
吴亡叹了口气，将手掌贴在她额头上：“闭眼，别怕。我会把你送进去……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放手，只要你们彼此还记得对方，就有回来的路。”
白茶点头。
下一瞬，她的身体泛起微光，缓缓升空，化作一道数据流钻入花生额头。
现场只剩吴亡一人。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破洞，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咧嘴一笑。
“真是麻烦啊……明明只想做个快乐的反派，怎么每次都变成救世主？”
他抬起手，对准冲进来的执法者大军，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火焰。
“不过嘛……”他轻声说，“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如把戏唱到底。”
火焰炸裂。
整座花店在强光中崩塌。
而在那片混乱的数据洪流深处，一处虚幻的空间里，白茶正站在一片雪地中。
前方，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堆雪人。
“花生……”她轻声唤道。
男孩回头，露出灿烂笑容：“姐姐，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她跑过去，紧紧抱住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花生蹭了蹭她的肩膀，“只要你还记得我，就不算晚。”
远处，天空开始出现裂缝，金色的光从中洒落。
新的世界，正在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