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教会实在是太嚣张了！”
星火骑士怒气冲冲地将传单拍在了桌子上，石头雕刻的桌子顿时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传教的传单居然都发到我们这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身边的人们都纷纷点头表示...
警报的余音还在亚诺尔城上空盘旋，碎纸片如雪般飘落，沾在人们的发梢与肩头。图斯站在传送门前，手里捏着一张传单，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没动，身后那支由暗月之剑、星火骑士与临时征召者组成的队伍也静默如雕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荒诞的紧张??不是来自敌袭，而是来自那些印着“**背弃光明，拥抱真知??白教诚邀您共赴深渊**”字样的纸张。
“这帮人……还真把教会开到塞恩地上城门口来了？”图斯低声喃喃，语气里三分震惊，七分想笑，“他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打卡上班还是来搞宗教嘉年华？”
我站在队伍末尾，听见这话忍不住咧了咧嘴。海帕镇隆人就是这样，一旦闲下来，脑子里就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而一旦这些念头被付诸行动，事情往往就失控了。可这一次，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赫维从怀里掏出另一张传单，边缘已经泛黄，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他眯着眼读道：“‘当火焰熄灭，当群星坠落，唯有墓王尼特的低语仍在风中回响。若您曾在小隆德遗迹深处听见那不可名状的嘶鸣，请于传火祭祀场东侧第三根石柱下点燃黑蜡烛，诵念三遍真名。’”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图斯，“这……不是我们起死会自己编的吧？”
图斯摇头：“绝对不是。我们连蜡烛都没备齐。”
队伍里一片哗然。有人开始翻找自己背包里的杂物，试图找出更多这类传单；有人则警惕地望向四周，仿佛那根所谓的“第三根石柱”下一秒就会裂开，爬出个披着裹尸布的老头。而就在这混乱之中，一直沉默的杰克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见过那个蜡烛。”
所有人瞬间安静。
“在哪？”图斯立刻追问。
“在……绘画世界里。”杰克眼神涣散，像是仍被困在那段记忆中，“那天我和亨利一起入侵大隆德遗迹，中途死了三次，第四次重生时，画面变了。不是原来的走廊，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墙上刻满了眼睛图案。尽头有一间密室，桌上点着一根黑蜡烛，火光是绿色的。然后……有个声音说：‘你听得见吗？?快醒了。’”
队伍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早说！”亨利猛地抓住杰克的肩膀，声音发抖。
“我……我以为是系统错乱产生的幻觉。”杰克低下头，“而且……之后我就再也没进过那个世界。”
图斯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已变得锐利如刀。
“这不是巧合。”他说，“白教的传单、墓王誓约的异动、绘画世界的异常分支、还有这突如其来的魔导飞鸟……全都在指向同一个东西??有人在利用誓约系统做某种……仪式性操作。”
“你是说，有人在试图唤醒墓王尼特？”一名星火骑士颤声问。
“不。”图斯摇头，“尼特早已沉眠，无法被唤醒。但……如果有人正在尝试建立一条稳定的‘通道’，让他的意识碎片渗透进现实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震动。不是地震，而是一种低频的、有节奏的嗡鸣，仿佛整座亚诺尔城都变成了一面被敲击的鼓。紧接着，传火祭祀场方向亮起一道幽紫色的光柱，直冲云霄。
“那是……誓约共鸣！”赫维惊呼，“有人在订立高阶誓约！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种??那是需要献祭才能激活的禁忌契约！”
图斯脸色骤变：“走！所有人跟我进塞恩地上城！必须赶在通道完全打开前切断源头！”
队伍迅速通过传送门，眼前景象瞬间切换??不再是亚诺尔的晴空，而是塞恩古城灰蒙蒙的天空，破碎的城墙如同巨兽的残骸，横亘在视野尽头。风里带着铁锈味，远处传来不死人低吼与陷阱机关转动的咔哒声。
“目标：传火祭祀场东侧第三根石柱。”图斯一边疾行一边下令，“赫维、亨利，你们带路；星火骑士负责清场；暗月之剑断后，防备可能的红灵入侵。记住，任何可疑物品都不要触碰，尤其是黑色蜡烛或刻有眼睛图腾的东西。”
一行人穿过宽桥，脚下是万丈深渊，桥面的刀片陷阱今日格外活跃，不断旋转切割空气，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杰克走在最后，脚步虚浮，几次差点踩空，都被身旁的冒险者及时拉住。
“你还撑得住吗？”我问他。
他勉强点头：“只要……不再听到那个声音就好。”
当我们抵达传火祭祀场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原本空旷的广场中央，竟凭空出现了一座由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高约三米，表面覆盖着湿滑的苔藓与蠕动的触须状菌丝。祭坛顶端，一根粗大的黑蜡烛正熊熊燃烧，火焰呈诡异的青绿色，不断扭曲成人脸的形状，又迅速溃散。周围跪伏着七八个身穿白袍的人影，口中吟唱着无人能懂的咒语，双手浸在血盆中，不断将液体泼洒向空中。
“是起死会的叛徒！”赫维怒吼，“他们篡改了仪式流程！”
图斯没有犹豫，拔剑便冲。“打断他们！别让他们完成最后一段祷言！”
战斗爆发得极快。白袍人并非普通信徒，他们体内涌动着不属于人类的力量，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双眼全黑，动作迅捷如鬼魅。一名星火骑士刚靠近祭坛，就被其中一人反手扯断了手臂，鲜血喷溅在蜡烛火焰上，火光猛然暴涨，整个祭祀场的温度骤降十度。
“小心！他们在用生命献祭！”图斯大喊，“攻击蜡烛本体！”
赫维掷出一枚雷电符文，精准命中烛芯。轰然一声，火焰剧烈摇晃，却未熄灭。反而从烛心中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晚了……”杰克忽然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听见了……”
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液，散发出腐烂肉块与陈年墓土的恶臭。祭坛上的骸骨一根根自行剥落，悬浮半空，重新排列组合，渐渐形成一具高达五米的骷髅巨人轮廓，头颅处镶嵌着一颗不断搏动的暗红色晶体，宛如心脏。
“这是……尼特的投影？！”图斯瞳孔收缩，“他们竟然真的构建出了临时化身！”
“不是化身。”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们猛然回头，只见芬格外不知何时出现在传送门旁，手中握着一枚破碎的眼眸宝珠，脸上毫无表情。
“这是‘容器’。”他说，“他们不是在召唤尼特，而是在为某个东西腾出位置??一个比墓王更古老、更饥饿的存在。这个仪式的目的，是打开通往‘深渊底层’的门扉。”
“谁策划的？！”图斯厉声问。
芬格外看了眼杰克，又扫过那些疯狂吟唱的白袍人，缓缓道：“你们还记得那个白色小蛇吗？它说的‘真相’，就是这个。它不是在指引你们探索遗迹，而是在引导你们一步步接近这个节点??当足够多的誓约能量汇聚，当绘画世界与现实产生共振，门，自然就会开。”
“所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我难以置信。
“当然。”芬格外冷笑，“你以为塞恩地上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誓约？为什么每个区域都藏着通往深层的线索？为什么绘画世界能影响现实？因为这座城本身就是一台机器，它的燃料，是信仰、死亡与执念。”
祭坛上的骷髅巨人已基本成型，那只“心脏”开始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发空间震颤，周围的空气出现细小的黑色裂痕，如同玻璃即将破碎。
“必须摧毁它！”图斯怒吼，挥剑冲向祭坛。
但就在他即将触及的瞬间，杰克突然暴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他面前，双臂张开。
“别过去！”他嘶吼着，声音已不似人类，“那里……不能去！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杰克？！”亨利惊恐地看着他。
杰克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眼球逐渐变黑，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个非人的微笑。
“他已经不是杰克了。”芬格外平静地说，“他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信使’。那个存在，已经通过绘画世界，寄生在他的意识里。”
“那我们怎么办？！”我几乎是在咆哮。
芬格外举起那枚破碎的眼眸宝珠，轻声道：“只有一个办法??反向入侵。”
“什么？”
“你们不是一直在使用绘画世界观察他人吗？现在，轮到我们进入那个世界，从内部瓦解仪式核心。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接触到真正的‘源代码’??那个设计这一切的意志。”
图斯盯着他：“你会死。”
“我知道。”芬格外笑了，“但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不是吗？”
话音落下，他将眼眸宝珠狠狠砸向地面。刺目的红光炸开，我们将意识强行同步，一同坠入那个由无数誓约碎片拼接而成的虚空世界。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漂浮的石碑、燃烧的旗帜、旋转的齿轮与永不闭合的眼睛。而在世界中心，是一座由八万名死者面容拼成的巨大王座，王座之上，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低头书写着什么。
“那就是……设计师？”赫维颤抖着问。
“不。”芬格外向前一步，“那是‘记录者’。真正设计这座城的，从来都不是某个神明或君主??而是所有死在这里的人共同编织的集体潜意识。他们的恐惧、执念、欲望，构成了规则本身。”
王座上的身影缓缓抬头，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流动的数据洪流。
【欢迎回来】，它说，【你们终于明白了】
“我们不会让你打开那扇门。”图斯举起剑。
【门早已打开】，数据之影回答，【你们只是还没看见而已。深渊不在地下，而在你们每个人的心里。每一次死亡，每一次背叛，每一次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都是在为它添砖加瓦】
杰克的身影出现在王座旁，低语：“留下来吧……这里很安静……不会再痛了……”
“闭嘴！”亨利怒吼，冲上前去，“杰克！醒醒！”
但就在他触碰到杰克的瞬间，整个人被吸入一道黑色裂缝，消失不见。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芬格外说，“听我说??只有一个人能带着记忆回去。必须有人留下，重写这段协议。”
“谁？”我问。
芬格外看向我，笑了：“你。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里。你是唯一一个还能质疑‘规则’的人。”
我还想说什么，但他已将手按在我胸口，一股巨力将我推出这个世界。
意识回归肉体的刹那，我发现自己跪在祭坛前，手中紧握着一枚全新的眼眸宝珠，而头顶的骷髅巨人正在崩解，黑蜡烛化为灰烬，风一吹，尽数消散。
“成功了？”有人问。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看见，在灰烬落地之前，有一粒微不可察的黑点，悄然钻入了地下。
而我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带着笑意的低语：
【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