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如刀，割裂晨雾，逐浪号破开墨色海面，航迹如银线般拖向天际。大宝立于舰首，苗刀斜挂腰间，目光锁定前方那片被浓雾封锁的环礁区域。雷达早已失灵，罗盘指针疯转，唯有海魂晶在胸膛内剧烈震颤，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正与深渊共鸣。
“还有三十海里。”阿兰陀站在舱门口，披着黑袍，声音沙哑，“那就是‘门缝’所在。一旦靠近，精神侵蚀将无孔不入。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舱内众人默然点头。战部全员武装待发，身穿特制抗压潜水服，背负高压氧罐与电磁脉冲枪??这是技部半年来秘密研发的成果，专为深海作战设计。苏珊娜最后一次检查医疗包，指尖微微发抖，却强撑镇定。她知道，这一战，不只是对抗敌人，更是对抗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
“启动空间折叠。”大宝下令。
清叔应声而出，双手结印，空气中泛起涟漪。刹那间，船体内部结构重组，隐藏舱室开启，一台由海魂晶驱动的共振装置缓缓升起，通体铭刻古老符文，正是阿兰陀根据古籍复原的“封印核心”。
“它只能使用一次。”阿兰陀低声道，“一旦激活，会引爆双晶能量，形成逆向漩涡，将门户强行闭合。但代价是……施术者必须留在最深处，以血肉为引，完成最终锚定。”
大宝没有回应，只是将手按在装置上，轻声道：“我知道。”
舰队悄然逼近环礁。那是一座近乎完美的圆形岛屿，中央凹陷如瞳孔，海水幽蓝得诡异。当逐浪号驶入警戒范围时，天空骤然阴沉，乌云翻滚，雷声未响，却有低语自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千万人在同时吟唱一首无人听懂的歌。
“它们察觉了。”菲尔达握紧手枪，额头渗出冷汗，“我听见……他们在叫我名字。”
“别回应！”阿兰陀厉喝，“那是精神诱导！闭上眼，默念《海渊律》第一条！”
所有人迅速进入状态。戴斯礼打开通讯干扰器，刺耳噪音充斥频道，勉强压制住那股诡异的声波侵袭。白鹭豹伏在甲板上，毛发根根竖立，双眼泛起幽蓝光芒，显然也在承受巨大压力。
“下潜准备。”大宝摘下外套，换上潜水服，背上封印核心，“我带三人进去：亚瑟、戴斯礼、白鹭豹。其他人留守船上，若十二小时内未归，立即撤离，引爆远程炸药，摧毁环礁地形，阻断能量汇聚点。”
“你疯了？”苏珊娜猛地抓住他手臂，“凭什么你要去送死？让我替你??”
“因为我是选中者。”大宝看着她，眼神平静如深海，“幻象里那个穿黑袍的人是我，不是别人。如果我不去，它迟早会找到下一个宿主，而那时，可能就是毁灭的开始。”
她嘴唇颤抖，终究松开了手。
五分钟后，四道身影跃入海中。水温骤降，光线迅速消失，唯有海魂晶发出微弱蓝光，照亮前方深渊。他们顺着海底断层下沉，越往下，岩壁上的符文越多，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鱼群早已绝迹，取而代之的是漂浮的透明生物，形似水母，却长着人脸轮廓，静静注视着入侵者。
“别看它们的眼睛。”阿兰陀通过耳机警告，“直视者会陷入永久幻觉。”
突然，戴斯礼惊叫一声，手中武器脱手。一条触须从黑暗中袭来，缠住他的脚踝，瞬间将他拖向侧方洞穴。亚瑟反应极快，一枪轰碎触须，但那断裂的部分竟在水中扭动成蛇形，扑向他的面罩！
“电磁脉冲！”大宝怒吼。
亚瑟按下按钮，一圈能量波扩散，周围所有异常生物瞬间僵直、爆裂。戴斯礼挣扎爬回队伍，脸色惨白：“里面有东西……在笑……”
“坚持住。”大宝拉紧他，“我们快到了。”
又下行千米，终于抵达目的地??一座倒悬之城的入口。巨大的石门矗立海底，高逾百米，雕刻着无数跪拜人像，中央镶嵌着一块凹槽，形状与封印核心完全吻合。
“就是这里。”阿兰陀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把核心嵌入，然后后退。我会远程引导仪式。”
大宝摇头：“不行。这里的能量场太强，信号传不进去。必须有人亲手完成最后一步。”
“那你不能去！”亚瑟急道，“让我来！”
“你是战部统领，未来需要你。”大宝拍了拍他肩膀，“而我……本就不该活在这个时代。重生一次，已属侥幸。”
他说完，独自向前走去。
白鹭豹低吼一声，紧跟其后。
石门自动开启，仿佛迎接宿命之人。城内空旷无比，街道由黑色水晶铺就，两侧建筑扭曲如梦境，尖塔指向海面，宛如利齿。尽头是一座金字塔形神殿，通往地底深处。
阶梯漫长，每走一步，脑海中的幻象就越清晰一分：
母亲在火灾中呼喊他的名字；
父亲倒在批斗台上，鲜血染红雪地；
南锣鼓巷的老宅化作灰烬；
而他自己，站在世界之巅，脚下匍匐着无数国家元首，耳边响起万民朝拜之声……
“你本可以拥有一切。”一个声音在他脑中低语，“只要你打开门，深海之主将赐你永生、力量、统治权柄。何必执着于守护？人类不值得。”
大宝脚步未停，只冷冷回应：“你说错了。正是因为人类不完美，才更值得守护。”
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推开神殿大门。
中央是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洞，边缘环绕七具骸骨，皆穿着守墓人服饰，手中握着断裂的海魂晶。黑洞上方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阴影，时而如人，时而如兽，时而化作亿万细小眼睛，齐齐盯向大宝。
“选中者。”阴影发出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仿佛来自时间尽头，“你终于来了。”
大宝将封印核心插入地面凹槽，启动装置。符文逐一亮起，蓝色光流如血管般蔓延至整个神殿。
“我不是来投奔你的。”他说，“我是来告诉你??这扇门，从此关闭。”
阴影狂笑，震荡整个空间：“你以为你能阻止命运？你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安妮、奎因、阿兰陀……甚至你重生的秘密，都在我的布局之中！”
大宝心头一震，却仍稳住心神：“那就让我成为你棋局中最意外的变数。”
他咬破手指，以血画符，同时取出两颗海魂晶，置于掌心，高举过头，口中诵出阿兰陀所授的古老咒语。每一个音节落下，身体便虚弱一分，皮肤开始龟裂，渗出鲜血。
白鹭豹悲鸣一声，冲上前用身躯护住他，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掀飞，重重撞墙。
“不！！”大宝嘶吼，却不敢停下。
咒语终章将至，封印核心光芒暴涨，逆向漩涡开始形成，黑洞边缘出现撕裂痕迹，仿佛宇宙本身在抗拒闭合。
阴影怒吼：“你将付出代价！你的灵魂永不超生！你的名字将被抹去！世人不会记得你！”
“我不在乎。”大宝嘴角溢血，双膝跪地，却仍挺直脊梁，“只要他们活着，只要家还在……就够了。”
最后一个音节出口，双晶轰然炸裂！
耀眼蓝光吞噬一切，神殿崩塌，海水倒灌，整座城市开始沉沦。大宝仰望着那即将闭合的虚空，脑海中闪过最后一幕画面：南锣鼓巷的春天，槐花落满青砖院，母亲笑着递给他一碗热腾腾的炸酱面。
“妈……我回家了……”
意识消散前，他听见白鹭豹的最后一声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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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恢复平静。
环礁彻底沉没，仿佛从未存在过。逐浪号在风暴中颠簸三日，终于等到通讯恢复。阿兰陀颤抖着接收最后一段信号??那是封印完成的确认码，源自大宝临终前按下的发送键。
“他成功了。”老人泪流满面，“门户已闭，至少……千年之内不会再开。”
所有人都沉默了。
苏珊娜抱着吉他坐在甲板上，弹起那首老歌，歌声哽咽：
“越过千山万水，只为再见你一面……
哪怕注定无法相见，我也愿走遍人间……”
菲尔达点燃一支烟，望向东方：“他让我们继续。海渊阁不能倒。”
亚瑟站起身，戴上大宝留下的苗刀：“从今天起，我代行阁主之职。四大部门即刻运转，追查全球残余海魂晶线索，防止类似事件重演。”
戴斯礼打开账本，低声说：“他已经为我们铺好了路。资金、人脉、技术……全都留下了。”
清叔默默收起空间法器，喃喃道：“大人说，有些事，不必让人知道结局。”
三年后，新中国沿海城市蓬勃发展，渔业丰收，航运畅通。民间流传一则奇闻：每逢风暴将至，总有一头白色巨豹穿梭于惊涛骇浪之间，驱散乌云，引领迷航船只归港。渔民称其为“海灵”，建庙供奉，香火不绝。
而在马达加斯加秘密岛上，一座无名碑静静矗立，碑上无字，唯有一枚银吊坠嵌于石中，在阳光下闪烁微光。
某夜，月明星稀，海风拂过碑面，吊坠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北极冰层之下，一颗沉睡已久的海魂晶，悄然亮起一丝幽蓝。
遥远的海底，那座倒悬古城的废墟中，一只干枯的手指，缓缓动了动。
风暴或许平息，但深渊从未真正沉睡。
它只是……在等待下一个选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