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失重、光怪陆离。
这是刘镇东坠入空间裂缝后的第一感觉。混乱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手,撕扯着他本就重伤濒临崩溃的躯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怀中已然昏迷的云璃,将最后残存的一丝混沌灵力化作护罩,勉强笼罩住两人。
怀中的混沌古鉴微微震颤,镜面上那几道新添的裂痕触目惊心,其内蕴藏的诛魔剑意虽然平息,但古鉴本身灵性似乎受损,光华黯淡。更麻烦的是,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眉心识海深处,不知何时被烙印上了一点极其隐晦、冰寒刺骨的暗紫色印记。那印记如同活物,不断散发着微弱的恶意波动,正是魔念临别时发出的“星印”。这印记如同附骨之疽,不仅隐隐侵蚀他的神魂,更仿佛一个随时会暴露位置的灯塔。
不知在混乱的空间通道中翻滚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弱的光亮。刘镇东强提精神,竭力操控着残存的灵力,朝着那光亮处冲去。
“噗通!”
想象中的坚硬撞击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缓冲和浸透全身的暖意。他和云璃似乎跌入了一片温暖的水域之中。水流轻柔,托举着他们,水中蕴含着令人惊讶的、精纯而温和的灵气,缓缓滋养着他们千疮百孔的身体。
刘镇东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带着淤血的冰水。他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隐藏在地底深处的巨大水潭。潭水呈现一种奇异的乳白色,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浓郁的灵气。水潭上方,是倒垂的、闪烁着各色微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朦朦胧胧,如梦似幻。水潭四周,并非冰冷的岩石,而是细腻温润的白色玉石,玉石上生长着一些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奇花异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令人闻之精神一振。
最令人惊异的是水潭中央,那里有一小片凸出水面的玉石平台,平台上生长着一株不足三尺高的小树。小树通体如白玉雕琢,枝叶晶莹剔透,脉络清晰可见,散发着纯净无比的先天木灵之气。树梢顶端,悬挂着三枚鸽卵大小、氤氲着七彩霞光的果实,果实表面有道韵流转,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这是……先天灵根?玉髓琼浆潭?”刘镇东博览群书,虽未亲眼见过,但此情此景,与他曾在一本残破古籍中看到的关于某种天地奇珍的记载极为相似。传闻“玉髓琼浆”乃大地灵脉精华所化,有洗筋伐髓、滋养本源、修复道伤之神效。而能生长在此潭中的灵根,必是了不得的宝物。
绝处逢生!这空间裂缝之后,竟是一处从未被发现的洞天福地!
狂喜之后,便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剧痛。刘镇东感觉自己的经脉如同被火烧过又寸寸断裂,紫府枯竭,神魂萎靡,胸口龙佩微微发烫,似乎也在之前护主时消耗过度。怀中的云璃气息微弱,眉心那点星光印记几乎熄灭,伤势比他还重。
他不敢耽搁,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抱着云璃游向那中央的玉石平台。将云璃轻轻放在平台边缘干燥处,自己也瘫坐在旁,大口喘息。潭水中精纯的灵气自动顺着毛孔渗入,开始缓慢修复他破损的身体,虽然杯水车薪,但总算让那股濒死之感消退了些许。
略微恢复一丝气力,刘镇东立刻检查云璃的伤势。她体内经脉多处受损,灵力枯竭,更严重的是神魂似乎因过度催发圣女令和引动剑意而受创,气息微弱。他连忙取出身上最后的几粒疗伤丹药,小心喂云璃服下,又握住她的手腕,尝试渡入一丝微弱的、蕴含心灯之力的混沌灵力,护住其心脉,温养其受损的神魂。
做完这些,刘镇东自己也几乎虚脱。他盘膝坐好,内视己身,情况糟糕透顶。强行引导远超自身境界的诛魔剑意,对肉身的负担超乎想象,多处经脉出现裂痕,五脏六腑也受到震荡。混沌古鉴受损,需要温养修复。最麻烦的是眉心那点“星印”,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散发着微弱的魔念波动,试图侵蚀他的神智,虽然暂时被心灯火光压制,但长久下去必成大患。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祛除这鬼印记。”刘镇东目光扫过那潭乳白色的玉髓琼浆和中央那株白玉小树,心中有了决断。
他先是小心捧起潭水,自己喝了几口,又给昏迷的云璃喂了一些。潭水入口甘甜清冽,化作道道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脏腑,效果比上品灵石和寻常丹药好上太多。
恢复了些许行动力后,刘镇东走到那白玉小树旁。靠近了更能感受到其散发出的磅礴而柔和的先天木灵之气,让他浑身舒畅。他观察片刻,并未贸然摘取那三枚七彩果实,而是小心翼翼地从树上采下几片晶莹如玉的叶子。根据古籍模糊记载,此类灵根,其叶亦有奇效,且不易伤及本体根本。
将叶片含入口中,叶片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更加精纯温和、生机勃勃的洪流涌入体内。刘镇东立刻运转《混沌霸天诀》,引导这股庞大的生机灵力修复经脉,滋养肉身,同时温养紫府中黯淡的心灯火种和受损的混沌古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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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这与世隔绝的地下福地中缓缓流逝。刘镇东如同老僧入定,身上气息时而微弱,时而渐强,破损的经脉在玉髓琼浆和灵叶生机的滋养下,开始缓慢愈合。混沌古鉴悬浮在他身前,吸收着此地精纯的灵气和他渡入的混沌之气,镜面上的裂痕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弥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刘镇东体内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仿佛某种桎梏被打破。他周身气息一振,虽未恢复到巅峰,但严重的伤势已稳定下来,灵力恢复近半,混沌古鉴的裂痕也修复了十之七八,只是灵光仍显暗淡,需要更长时间的温养。眉心处的“星印”在心灯持续灼烧和新生灵力的冲刷下,似乎也黯淡了一丝,但依旧顽固存在。
他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愈发深沉凝练,这次重伤濒死,又引导了高层次的剑意,虽险死还生,但也让他对自身之道有了更深感悟,修为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转头看向云璃,她依旧昏迷,但脸色已不再惨白,呼吸也平稳悠长了许多。刘镇东稍微放心,目光重新投向那三枚七彩果实。他能感觉到,这果实中蕴含的造化生机,远超叶片和潭水,或许能更快治愈云璃的神魂之伤,甚至对自己祛除“星印”也有帮助。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最近一枚果实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枚被触碰的七彩果实,突然霞光大放!果实表面流转的道韵瞬间活跃,一股柔和但沛然莫御的力量将他的手指轻轻弹开。紧接着,三枚果实同时脱离枝头,并未落下,而是悬浮在半空,滴溜溜旋转起来,霞光越来越盛,渐渐将整个白玉小树和下方平台笼罩。
光芒中,一个模糊的、由七彩霞光构成的女子虚影,缓缓在白玉小树旁浮现。女子身形曼妙,看不清面容,但气质空灵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看”向刘镇东,一个温和却带着淡淡疏离与警告意味的女子声音,直接在刘镇东和刚刚苏醒、正茫然坐起的云璃脑海中同时响起:
“此地为‘玉瑶洞天’,吾乃守境灵影。汝等能入此地,即是有缘。潭水灵叶,可自取用,助尔疗伤。然此‘七彩蕴神果’,乃洞天本源所系,三千年方得三枚,非洞天认可之‘缘定之主’,不可擅动。强取者,受洞天禁制反噬,神魂俱灭。”
虚影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说完,光影流转的眸子似乎在刘镇东和云璃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云璃身上那黯淡的圣女令和刘镇东眉心的魔念“星印”上略作停顿,随后,虚影缓缓消散,七彩果实也重新落回枝头,霞光内敛,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只有那警告的话语,在两人脑海中回荡。
刘镇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与刚刚苏醒、还有些茫然的云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机缘就在眼前,却有禁制守护。而这神秘的“玉瑶洞天”,所谓的“缘定之主”,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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