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光柱包裹着刘镇东和云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透层层粘稠阴寒的黑色寒流,向着寂灭寒渊的深处坠去。光柱之外,是无尽的黑暗与足以冻结神魂的极寒,但光柱内部却温暖如春,星辰之力流转,将一切寒意与危险隔绝在外。
刘镇东紧抱着云璃,心中警惕未消,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他能感受到,这股星辰之力浩瀚、精纯、古老,远超之前在虚空静室核心晶体所感,更带着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的沉淀感。怀中的圣女令光芒已经收敛,但依旧温润,与周围光柱的力量同源共鸣,云璃眉心的星光印记也微微闪烁,气息在缓慢而稳定地恢复。
下坠的过程仿佛持续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终于,四周的黑暗骤然退去,脚下一实,已然脚踏实地。
湛蓝光柱悄然散去。刘镇东稳住身形,第一时间环顾四周,同时将云璃护在身后,体内灵力暗暗运转,混沌古鉴也悬浮在身前,散发出淡淡的混沌光晕以作警戒。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黑暗渊底,而是一个被柔和湛蓝光芒照亮的、巨大的地下空间。抬头望去,看不到顶端,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镶嵌着无数微弱星辰的穹顶,那些“星辰”洒下清辉,照亮了下方的世界。
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间中央,一座巨大无比、气势恢宏的残破宫殿!宫殿通体仿佛由某种深蓝色的星辰金属与温润玉石混合铸成,虽已残破不堪,坍塌了大半,只留下些许断壁残垣和高耸的基座,但其规模之巨,残留的立柱之粗大,雕刻纹路之精美玄奥,无不彰显着昔日难以想象的辉煌。那些纹路与刘镇东在虚空静室墙壁上所见类似,但更加复杂、宏大,描绘着日月星辰、周天运转、先民祭祀等古老图案,散发着浓郁的星辰道韵。
残破宫殿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大半部分被厚厚的、散发着微光的蓝色晶状物覆盖,那些晶状物仿佛是寒渊中某种奇异力量与星辰之力结合的产物,如同冰川,将宫殿封印、凝固。宫殿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铺着碎裂星辰石板的广场,广场上也覆盖着薄薄的蓝色晶层。
整个空间虽然死寂,却并无外面寒渊那种阴寒死寂之感,反而充满了一种悲凉、古老、神圣的气息,仿佛一位沉眠的巨人,虽已倒下,余威犹存。
“这里……难道才是真正的‘观星殿’核心碎片坠毁之地?外面那些碎星礁,只是其溅射出的残骸?”刘镇东心中震撼,猜测着。此地星辰之力如此浓郁精纯,远超虚空静室,或许正是圣女令产生强烈共鸣的原因。
他小心地抱着云璃,踏上了星辰石板广场。脚下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他尝试将神识扩散开,发现此地对神识的压制小了许多,能清晰感应到广场、残殿,以及更远处……
他的神识忽然一顿,看向了残破宫殿正前方,那被蓝色晶层覆盖的广场中央。那里,似乎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圆形区域,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
就在刘镇东凝神探查之时,怀中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嘤咛。
云璃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眸起初有些迷茫,映照着周围湛蓝的星光,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但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困惑。
“这是……哪里?”她声音沙哑,想要起身,却牵动了内伤,眉头微蹙。
“别动,你伤势不轻。”刘镇东连忙扶住她,小心地让她靠坐在一块较为平整、没有蓝色晶层覆盖的石板上,简略地将之前她被冥枢长老所伤,之后两人被追杀,误入碎星礁,又被圣女令引发的异象带入这寒渊深处的事情说了一遍。
云璃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周围残破的星辰宫殿,又看了看自己手中依旧温润的圣女令,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震撼,有悲伤,也有一种恍然。
“寂灭寒渊……星辰共鸣……原来传说是真的。”她低声喃喃,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情绪激动牵动了伤势。
“传说?什么传说?”刘镇东追问。
云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缓缓道:“我星陨阁古老典籍中有零星记载,上古末期,我阁山门‘观星天宫’崩毁,最大的一块核心碎片,裹挟着宗门最重要的传承圣殿之一,坠入了归墟海深处的某处绝地,被极寒与寂灭之力封存,等待有缘……或者说,等待真正的传承者,以星辰至宝为引,方可重现。此地星辰之力如此精纯,宫殿规制与古籍描述相符,恐怕……”
她的话未说完,异变再生!
两人脚下的广场,那处刘镇东之前注意到的、微微凸起的圆形区域,突然亮起了柔和的星光!紧接着,以那圆形区域为中心,一道道星光线路如同被点燃一般,迅速向着四周蔓延开来,爬满了广场上那些碎裂的石板,勾勒出一个庞大、复杂、残缺却依旧散发着浩瀚波动的——星辰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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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光芒流转,与残破宫殿,与头顶的星辰穹顶,甚至与云璃手中的圣女令,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整个地下空间的星辰之力都随之活跃、荡漾起来。
“小心!”刘镇东立刻戒备,将云璃护在身后。
然而,阵法并未攻击他们。光芒流转间,那圆形区域的中心,星光最为浓郁之处,地面石板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一道苍老、疲惫、仿佛沉睡了万古岁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从洞口中缓缓传出,回荡在整个星辰广场上空:
“星陨……圣令的气息……还有……如此纯粹的星辉共鸣……多少年了……终于……终于等到了一丝星火归来……”
随着话音,一股远比冥枢长老更加深沉、更加浩瀚、但也更加暮气沉沉的星辰威压,缓缓从洞口中弥漫而出。这威压并无恶意,却沉重如山,让刘镇东感到呼吸一窒,体内的混沌古鉴也轻轻震颤,散发出光芒与之隐隐呼应。
在刘镇东和云璃震惊的目光中,一道笼罩在柔和星光中的、有些虚幻的庞然身影,缓缓从那洞口中升了上来。
那似乎是一头巨龟的虚影!龟甲古朴,布满玄奥的星辰纹路,四足如天柱,头颅似山岳,一双巨大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岁月与沧桑。只是这虚影十分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龟甲之上,更是缠绕着无数条闪烁着幽暗符文的漆黑锁链,那些锁链深深嵌入虚影之中,不断侵蚀、消磨着它的星光。
“星陨阁……护山圣兽……玄甲星鼋……”云璃望着那巨龟虚影,尤其是它龟甲上与星陨阁典籍记载一般无二的星辰纹路,失声惊呼,手中的圣女令光芒大放,似乎在激动地回应。
巨龟虚影的目光,落在了云璃手中的圣女令上,又缓缓扫过刘镇东身前的混沌古鉴,最后定格在云璃身上,那苍老的眼眸中,似乎有星光闪烁了一下。
“持有圣令的后辈……还有……身怀混沌之息的小友……”巨龟的声音轰隆隆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希冀,“吾被这‘蚀星冥锁’禁锢于此,守护这最后的星火之殿,已不知多少岁月……力量即将耗尽,灵识也将沉眠……尔等能至此,是机缘,亦是劫数……”
“劫数?”刘镇东眉头一皱,心中警惕不减。这老龟虽自称星陨阁护山圣兽,还被锁链封印,看起来凄惨,但谁知是真是假?在这等绝地,万事皆需小心。
“不错……”玄甲星鼋的虚影微微晃动,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此地,既是昔日观星殿核心碎片所化‘星骸宫’,亦是一处封印……封印着当年大战中,侵蚀我星陨阁的‘噬星魔念’之源!吾以残躯与这残留的星辰大阵将其镇于宫殿下方的‘归墟之眼’,但岁月流逝,大阵残缺,吾之力衰,‘噬星魔念’近年已有松动迹象……”
它巨大的眼眸看向刘镇东和云璃,声音沉重:“尔等之前引发的星辰共鸣,虽助吾暂时清醒,却也惊动了那被封印的魔念……它此刻,恐怕已然苏醒了部分意识……”
仿佛是为了印证它的话,玄甲星鼋话音未落,众人脚下深处,那残破的“星骸宫”地基之下,猛地传来一阵沉闷而邪恶的撞击声!紧接着,一股冰冷、死寂、充满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可怕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自地底蔓延而上!
整个星辰广场的星光瞬间黯淡了许多,那些湛蓝色的晶层发出“咔嚓”的细微碎裂声。缠绕在玄甲星鼋虚影上的漆黑锁链,幽光猛然暴涨,勒得更紧,让巨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刘镇东和云璃脸色同时大变。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深渊之底,竟还封印着如此可怕的东西?
玄甲星鼋挣扎着,虚影更加黯淡,它急声道:“后辈!持圣令者!以你之血,染于圣令,配合星辰大阵残力,或可暂时加固封印!小友,你身怀混沌之宝,混沌之力包容万物,或可助我暂时压制这‘蚀星冥锁’,让吾能调动更多星辰之力!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魔念破封,我们都将魂飞魄散,这片海域也将化为死域!”
是相信这突然出现的、被锁链封印的护山圣兽,冒险对抗那地底恐怖魔念?还是立刻想办法逃离这看似是传承之地、实则是恐怖封印的深渊?
刘镇东与云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决绝。魔念的恶意如此清晰,那地底的撞击声越来越响,整个星骸宫都在微微震颤,穹顶的“星辰”明灭不定。
似乎,已没有太多选择。
“该怎么做?”刘镇东握紧了“斩虚”,沉声问道。混沌古鉴在他头顶缓缓旋转,散发出蒙蒙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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