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了心灯子火,刘镇东只觉得体内多了一轮温暖却不炽烈的“小太阳”,与紫府中原本的心灯交相辉映,将原本因“虚无”侵蚀而带来的阴冷滞涩之感驱散大半。就连手中“斩虚”断剑的锋芒,似乎也被这新生的光明之力滋养,多了几分破邪镇煞的煌煌之气。
然而,此刻绝非体会力量提升的良机。身后,那庞大“孽物”因感应到光明气息而愈发狂躁,无数灰黑触手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自其躯体蔓延而出,铺天盖地般朝着两人遁走的方向席卷而来,速度快得惊人。触手所过之处,连那片灰暗的“大地”都被腐蚀出深深的痕迹,留下粘稠腥臭的液体。
“走!”
刘镇东低喝一声,左手拉住云璃手腕,将一缕精纯温暖的心灯火光渡入她体内,助她抵御外界越发浓烈的侵蚀与精神压迫,右手“斩虚”剑锋斜指,剑尖吞吐着微弱的金色锋芒,并非攻敌,而是向前虚划。
说来也奇,融合子火后,他对“虚无”气息的感应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模糊感知到这片混乱封印夹层中,那些相对“薄弱”或“稳定”的路径。剑锋所指之处,前方浓郁如墨的灰黑气息仿佛被无形之力稍稍排开,露出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扭曲但相对“干净”的缝隙。
这并非“斩虚”的空间之力,而是心灯光明对“虚无”的天然排斥与净化效果,在此地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妙用。
两人身化流光,在刘镇东的指引下,于触手的缝隙与狂暴涌动的灰黑气息中惊险穿梭。云璃也全力催动星钥,道道清冷星辉散开,不仅驱散靠近的零星侵蚀气息,更在身后布下层层叠叠的星光涟漪,稍稍迟滞触手的追击速度。
饶是如此,那“孽物”体积太过庞大,延伸出的触手几乎覆盖大片区域,两人如同在狂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舟,险象环生。好几次,粘稠腥臭的触手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衣角掠过,带起的恶风让人神魂发冷。
“东南方向,那种感应越来越清晰了,但……也有种不祥的阻塞感。”刘镇东一边竭力维持心灯感应,一边传音给云璃。他所说的感应,自然是来自“镇”字碑的模糊召唤,这召唤在他融合子火后变得清晰不少,可与此同时,一种沉甸甸的、充满怨念与污秽的“阻塞”感,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感应前方。
“定是那东西盘踞在附近,或者……碑灵本身出了大问题。”云璃声音凝重,她手中的圣女令也在微微发烫,似乎对前方某种存在产生了强烈反应,既有亲近,亦有警惕。
两人又向前奔逃了近半个时辰,身后的触手追击似乎因为距离拉远而稍缓,但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锁定感并未消失。前方,灰暗的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重,几乎凝成实质,即便是刘镇东以心灯火光开路,能见度也极低,只能勉强看出数十丈。
突然,刘镇东脚步一顿,手中“斩虚”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并非示警,而是一种类似“归鞘”般的低沉震动,似乎感应到了同源或者某种特殊法则的气息。几乎同时,云璃手中的圣女令和星钥也同时亮起,光芒指向正前方。
拨开最后一片厚重如帘的灰雾,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呼吸一窒。
前方并非预料中的石碑,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如同被巨大力量生生砸出的盆地。盆地中央,耸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通体漆黑的——巨碑!
这碑的形制古朴厚重,并非凡间常见样式,隐隐有巡天司的标记纹路,但此刻,整座巨碑几乎被一种粘稠的、仿佛活物般的暗红色“苔藓”完全覆盖!这些“苔藓”如同无数细小的血管脉络,在碑体表面蠕动、搏动,不断分泌出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怨恨气息的暗红黏液,顺着碑身流淌而下,在碑底汇聚成一片令人作呕的、不断冒着气泡的粘稠血潭。
巨碑顶端,本该是碑文或者镇压核心的位置,隐约可见一个被暗红苔藓半遮半掩的、巨大的、古老的“镇”字。只是这个“镇”字,此刻黯淡无光,笔画扭曲,甚至边缘处仿佛被什么东西侵蚀、啃噬,显得残破不堪。一丝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巡天司正统封印之力的金光,如同风中残烛,在“苔藓”的覆盖下艰难地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而最让人心悸的是,这片盆地,尤其是巨碑周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挤满了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身影!这些身影有人形,有兽形,更有许多难以名状的怪形,它们仿佛是由纯粹的怨恨、恐惧、杀戮意念与残留的“虚无”气息混合而成,没有实体,只有模糊的轮廓和燃烧着痛苦与疯狂火焰的眼眶。它们无声地嘶吼着,在盆地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碰撞,但无一例外,全都围绕着中央那座被污染的巨碑,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于此,又仿佛在觊觎、啃噬着碑中最后一点灵光。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片怨魂的海洋,一座被污秽封印的坟墓!
“这些……是当年大战中陨落于此的各方修士、生灵,甚至可能包括部分被侵蚀的巡天司守卫……他们的残魂与怨念,在此地被‘虚无’污染、扭曲,与封印的镇压之力混合,化作了这种‘怨煞’……”云璃脸色苍白,圣女令的光芒似乎对这些怨煞有所克制,但眼前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多到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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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字碑的碑灵,恐怕已被这些怨煞和那暗红苔藓污染、侵蚀,陷入了沉睡甚至被扭曲。”刘镇东的心沉了下去。他能感觉到,那微弱的召唤感,正是从被层层怨煞和污秽苔藓覆盖的碑心传出,充满了痛苦与求救的意味。
唤醒甚至净化这样的碑灵,谈何容易?何况身后还有那恐怖的“孽物”正在逼近。
“必须试试。”刘镇东眼神锐利起来,他看向手中光芒内敛但本质已焕然一新的“斩虚”,“了尘禅师说,需以至纯光明心火唤醒。我的心灯融合了子火,或许可行。而且,‘斩虚’似乎对此碑有所感应。”
“我来为你护法,阻挡这些怨煞和可能从后面追来的东西。”云璃深吸一口气,星钥与圣女令交相辉映,在她周身布下一片清冷的星辉领域,虽然范围不大,但星光中蕴含的净化与镇压之力,让靠近的怨煞发出滋滋声响,痛苦地退开少许。
“小心,那‘孽物’的触手可能随时会到。”刘镇东叮嘱一句,不再犹豫。他手持“斩虚”,将融合后的心灯之力催动到极致,周身顿时泛起一层温润而坚韧的淡金色光晕,如同穿着一件光明铠甲,踏步走向怨煞之海。
“吼!”
他的靠近,如同水滴落入滚油。原本漫无目的飘荡的无数怨煞,齐刷刷地将燃烧着怨恨火焰的“目光”投向了他。靠近的怨煞更是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潮水般向他扑来,带着刺骨的阴寒与混乱的精神冲击。
刘镇东不闪不避,紫府中心灯大放光明,与手中“斩虚”的破灭锋芒隐隐呼应。他每一步踏出,脚下的灰暗“地面”便被光明之力净化出一小片洁净区域。扑到近前的怨煞,触及他周身的光晕,便如同冰雪遇朝阳,发出凄厉的嘶鸣,身形迅速淡化、消散。偶有强大些的、蕴含“虚无”气息较浓的怨煞,也能被“斩虚”剑锋轻易斩灭。
他就这样,一步步,在云璃紧张的注视和星辉领域的辅助下,硬生生在怨煞海洋中,开辟出一条通往中央巨碑的、燃烧着淡淡金焰的道路。
越是靠近巨碑,怨煞的数量和强度越是惊人,那暗红色的污秽苔藓也仿佛活了过来,延伸出无数细小的、带着倒刺的触须,试图缠绕、侵蚀刘镇东。心灯火光与苔藓接触,发出“嗤嗤”的声响,彼此消磨。刘镇东感到灵力在飞速消耗,光明之力对污秽的净化并非没有代价。
终于,他来到了巨碑脚下,仰望着那被暗红苔藓覆盖、高达百丈的碑体,以及顶端那黯淡扭曲的“镇”字。近距离感受,那股沉重、污秽、充满怨恨与绝望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让他呼吸都感到困难。碑心传来的求救与痛苦意念也越发清晰。
“就是现在!”
刘镇东将“斩虚”倒插于身旁地面,双手虚按在布满粘稠苔藓的冰冷碑体上,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紫府,引动那轮新生的、融合了古老子火的“心灯”。
“嗡——!”
纯粹、温暖、磅礴的光明之力,如同决堤江河,从他掌心汹涌而出,注入巨碑之中!淡金色的光芒,以他的双手为中心,瞬间在暗红的苔藓覆盖层上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苔藓发出尖锐的、如同万鬼哀嚎般的嘶鸣,疯狂扭曲、退缩,试图抵抗,但却在更加精纯古老的光明之力下,被迅速净化、蒸发!
碑体开始微微震动,顶端那黯淡的“镇”字,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金光,顽强地亮了起来!
然而,就在刘镇东全力催动心灯,碑灵似乎有所回应,一丝清明意念即将被唤醒的刹那——
“轰隆!”
整个盆地,猛然剧烈震动起来!并非来自巨碑,而是来自他们身后的方向!只见盆地边缘,那浓得化不开的灰暗雾气被粗暴地撕裂,数条粗大如山岭、覆盖着粘液和腐败组织的灰黑触手,如同洪荒巨蟒,携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与腥风,狠狠朝着盆地中央,朝着刘镇东和云璃所在的位置,轰然砸落!
那庞大的“孽物”,终于追到了!而且,它似乎对刘镇东正在净化的、散发光明气息的巨碑,表现出了极端的憎恶与狂暴!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两道略显狼狈但杀意凛然的身影,也鬼魅般出现在盆地另一侧的边缘,正是之前被“斩虚”所伤、调息追赶而来的噬道统领与冥枢长老!两人看着盆地中央正全力净化巨碑的刘镇东,以及那散发着诱人光明与纯净气息的心灯之力,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贪婪与炽热的光芒!
“小子!留下宝物!”噬道统领厉啸一声,化作一道黑虹扑来。
“石碑有异,先夺古鉴神剑!”冥枢长老更显沉稳,但速度丝毫不慢,星光匹练直取刘镇东后背。
前有“孽物”触手泰山压顶,侧有两大元婴强敌偷袭,下有无数怨煞环伺,刘镇东正处在唤醒碑灵的关键时刻,云璃独力难支!
绝境,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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