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看到这双眼是什么时候？
医院楼下，琉璃沾染了红，她犹豫拒绝。
这一次，这双清冷的琉璃眸闪着莫名的神色，就这么直直盯着她看。
季尽整个人侧趴在方陌的身上，她个子也不算矮小了，但是比起身高腿长的男人还是显得娇小了些，这种俯视的角度让她心莫名漏跳了几拍。
方陌愣愣的看着怀里的女人，耳尖红红的，也不转开头，就这么一眨不眨看着。
季尽被这道目光黏着红了脸，低头才觉两人姿势怪异，赶紧从方陌身上爬起来。
然而越是慌张越容易出错，双手不知道按在了哪里，引得男人发出一道短促的呻吟，她手一顿，连忙收回。
触碰的地方烫的吓人，又担心是不是弄疼方陌了，毕竟捡到他的时候身上全是青紫的伤，虽说用木系异能治愈过，但以方陌经脉的破损程度，还是需要养上一养的。
“弄疼你了吗？”
为了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到方陌，季尽悄悄将双腿分开跪在方陌身体两侧，双手也因为要支撑身体按在了方陌脑袋旁边。
慌乱之中，季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活像在欺压良家妇男。
被欺压了的方陌还傻乎乎的看着季尽，直到一缕发丝垂到他眼睛上，他才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望着季尽。
听得懂她的话，但是反应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是还没睡醒吗？
季尽忍不住用手贴在方陌脑袋上试了试温度，“没热度了呀，方陌，你还记得我吗？”
季尽就怕那些实验将方陌弄的神志不清，她的异能只能治愈身体的损伤，对脑子的治疗效果有限。
视线上下扫视，不经意滑过方陌的断手，季尽神色晦暗，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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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不记得......
方陌的视线不由随着季尽转移，直到看到自己的右手，琉璃色的瞳孔猛然一缩，然后他飞快的想要缩回这只断手。
此刻他的脸色只能用惨白来形容。
感受到身下人的惶恐，季尽扣住他的肩膀，“方陌，冷静。”
季尽可以感觉到手下肩膀不断颤抖，连带着她的手心都热了起来，整个人随着他的挣扎而晃动，几乎要掉下木板床。
方陌在逃避她的视线。
季尽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方陌已经安静了下来，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托住了她的腰，让她歪倒的身体重新直立。
滚烫的触感一瞬即逝。
季尽低头，方陌已收回了手。
【不要看】
一道清冷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季尽愣了一下。
这声音似乎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在脑子里响起。
季尽看了眼方陌，他侧着头，长至肩膀的黑发遮盖了耳尖和脸颊的肌肤，看不清神情。
季尽从木板床爬下来，盯着方陌的后脑勺，刚才是他在说话吗？
方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季尽摇了摇头，难道产生了错觉，看他脖子上汗涔涔的模样，不由拿布上前替他擦了擦。
指间到过的地方惊起一阵涟漪。
这是热到皮肤都红了，难道又开始发烧了？
季尽正要往上再替方陌探探体温，却被方陌一把抓住了手。
【不要】
嗯？又是那道声线，还是在她脑海里响起。
“方陌，是你在说话吗？”
床上的身影不动，哪怕抓着她的手却不又敢看向她。
“真的不理我吗？”
季尽手腕用力，方陌抓的并不紧，一下就脱手。
随着季尽的离开，她身上淡淡的气息也一同远去，方陌的眼睛眨了一下，在季尽彻底离开木板床后下垂了眼帘。
方陌静静躺在木板床上，感觉那股喜欢的味道离他越来越远，直到身边再无任何动静。
她走了......
看着刚才抓过季尽手腕的手掌，方陌忍不住将它放在鼻尖轻嗅，上面还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
好香......
脑子里全是刚睁眼时候的模样，还以为是梦没有醒，触感却又那么真实，她是真的。
脑海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反复盘旋：
放弃吧方陌，她当初没有选择你，你只会是她的拖累。
现在你还断了一条手，连站在她身边都显得滑稽可笑。
......
可是，真的好喜欢她，一直一直想她。
实验室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想她。
好想她。
好喜欢她的味道。
好想再碰碰她。
-
季尽带着馄饨豆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木板床上的人缩成了一团，盖在身上的毯子下滑到腰迹，就像一只小狗迷茫的团在窝里。
她手里拿着好些个木架子，还有路过厂房时几个小女孩塞给她的纸星星。
她刚把木架子放下，床上的人似乎听到了响声，背对着她惊起，背脊在颤抖。
季尽顾不得怀里的星星，跨做一步上前道：“方陌，你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对吗？”
话音刚落，一道温柔的力量便顺着那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传送了过来。
他抖得更加厉害了。
“经脉没有问题了，怎么会这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男人哪怕是坐着也显得比她高，为了使用异能，季尽只得跪直在他背后替他梳理经脉。
木系异能深入这个残破的身躯时，能明显感觉到手下身体的颤动。
季尽已经可以认定脑海里传来的声音就是方陌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从脑海里听到方陌的声音，但是这样也好，换做极热前，她和方陌交流还需要依靠电子设备，现在也没有手机能给方陌打字......而且他的手也无法再如之前那般灵活的打字，季尽的神情不由黯淡了下来。
她能理解方陌不想交流，任由谁被拿去当实验样本研究，还失去了手臂，很难再相信别人。
【别哭】
就在季尽以为方陌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脑海里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我没有哭。”季尽下意识回答。
方陌终于转过头看向她，两人头颅平行着，季尽可以清楚看到琉璃眸色中倒映着她微红的眼眶。
里头的泪水并没有掉落，她才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