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玉上豁口,未及留神,竟将手指割破。
那玉本是白璧无暇,却在沾染血液之后,只转瞬之间那白玉牌儿竟就成了血色。且上面那人面鸟身的图像也愈发栩栩如生了起来。
大号老鼠睁着骨碌双眼,似也瞧得惊奇。
鼠兄,这是什么东西?林秀好奇问它。
老鼠却未作答,只双眼转了两圈,便将目光挪向了火边肉条。
大抵在它看来,那玉牌虽怪,也终是不及这烤肉来得吸引。
在这荒郊野林,林秀本自醒来时就心中发慌,此时有这老鼠作伴,倒也稍觉宽慰起来。
反复瞧了那玉牌两眼,便往身上口袋塞入,然后将火堆扒拉一番:鼠兄你要是想吃,我分你一点?
老鼠溜溜双眼瞄向了他,似也真是听得明白,前足作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过得小半时辰,烤肉渐显焦黄,约莫是熟了。
林秀便折断一截,递到老鼠面前。
老鼠一把抱过,拖到一石缝边,就啃噬起来,狼吞虎咽。
林秀自己也折了一段,入口咀嚼,只觉肉味腥重,这未加调料处理,果真还是有点难以下口。
草草吃了几口,稍慰饥感,便再难下嘴了。
反观那老鼠,倒是吃得欢快,给它那一段只不到片刻,就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零零蛇骨。吃完之后又爬到火堆边,盯着剩余蛇肉。
林秀左右也吃不下,索性也就将剩余蛇肉全朝它送了过去:你既喜欢吃,便都给你好了。
老鼠大喜,叼起腕大的蛇肉几个翻跳就落进了草堆里不见了。
林秀略为错愕,本以有它相陪,稍解寂寞,却不想它拿了大肉,转身就跑。瞧那匆忙劲儿,或是要去会某只母老鼠去了罢!
庙前影影绰绰,山风偶起,吹得那芭蕉叶纷纷起舞,像个巨汉摆臂,好不吓人。
忽有蛛网落在脸上,他挥手一扫,却见庙外那棵巨大芭蕉叶也是忽然一横,自个动了。
这突然的动静,吓得他头皮发麻,忙迭退入禅房,再看那芭蕉树,已静若泰山,纹丝不动。
可刚刚
明明是动了的。
他回忆刚刚情况,芭蕉叶子本是随风上下摆动,可突然之间横向一扫,怪异非常。
看着院外的芭蕉树,他忽然又挥扫了一下沾染到自己头发上的蛛网,可当他手臂再次挥动时,那芭蕉叶也跟着舞动了起来。
看动作,竟与他几乎一般。
林秀吓得脸色一白,不敢再看,急忙缩于墙角,如坐针毡。
正愁要怎样才能熬过今晚,庙外忽传来人语,由远而近。
到庙门口时,或是见着里面有火光摇晃,来人也未直接进来,只问了声:主人家可在?
这声音听着粗犷,应是个北方汉子。
林秀惊怕稍缓,同时也是心中暗喜,既有人来,便不必怕了。
从墙角处露出半个身来,也觉好笑,这就一破庙而已,哪来的主人家?
不过对方既开口问话,自然所询者就是他了。
也就答了一句:此地无主,几位若是落脚,进来便是。
粗犷的北方汉子站在门口,在他边上还有两个长得秀气的男子。瞧年岁,都在弱冠左右。
只是那北方汉子背着牛角弓,麻衣短袖,像个猎户。
后边两个男子,纶巾儒衫,倒像是读书人士。
林秀心中犯疑,这莫非真是进入另外时空了不成?
这地方还是故乡那块地方,只是沧海桑田面貌不再。且这里的人,个个瞧着怪异,穿着打扮尽是古代模样。
说实话他可是半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但来了这里,又有谁能告诉他该如何回去?
一时间,心中悲惶而不安,不禁长叹了一声。
那北方汉子进得院来,豪迈一笑,好端端的,兄台叹什么气?
林秀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惨颜一笑,略作摇头。
北方汉子又问他:外乡人?
大抵是瞧着林秀衣着怪异,便不当是本地客。
林秀张了张嘴,本想说是本地人,可如果是跨越时空,彼时的本地人,可否算得上是此时的本地人?
他看了北方汉子一眼:比起我,你倒更像个外乡人。
北方汉子哈哈一笑,径自朝火边坐下:你倒是说对了,俺老家本是北边的,前些年逃难过来,但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零陵郡人了。
汉子坐定,从身上粗布包里拿出一条肉干来,先是分了那两个年轻人一份,随后又给林秀递了一份:尝尝?
林秀接过,嗅着味道,像是麂子肉,小小咬了口,略有咸香。虽还带点苦楚,却比起之前那蛇肉要美味得多了。
听兄台口音,倒像是个本地的。汉子边吃肉边对林秀说。
倒也是个健谈的。
林秀感叹:我也不知自己算不算本地的。
汉子:莫非也是回来寻亲的?
寻亲?
林秀:且算是寻亲吧。
汉子爽朗一笑,指着边上看着内向的一少年说道:巧了,这小哥也是来寻亲的。
待林秀看过去,那内向少年竟还彬彬有礼,以作揖书生礼:在下张清源。
待看向另一少年,却见他脸上高傲,眼神颇带不屑,并与张清源说道:与这等不孝之辈,如此客气作甚?
这话一出,林秀便是不悦了。
他们彼此应是首次相见,刚碰面,就被骂作不孝?
张清源面露尴尬,小声劝了句,让同伴说话莫要这么冲。
可那同伴却说道:还不让人说了?《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他好端端将头发削成那么短,难道不是不孝?
张清源又拉了拉他,一面让他莫说了,一面也向林秀告歉。
林秀听得这话,也自嗤笑一声,与书呆子也懒于计较。
那北方汉子大抵是没那么多讲究的,此时说了句:你们读书人句句不离孝,可俺从北至南,所见孝者,却是不多。为孝之道,应在本心,剪个头发而已,又算得甚么不孝?
那高傲者冷笑一声,似有种夏虫不可语冰的不屑,之后也未多言,只坐在一旁吃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