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上海区区长名叫周伟龙。
他接到来自重庆军统总部的命令后,立即开始策划针对唐绍仪的刺杀行动。
“唐家戒备森严,要是我们有内应,事情办起来就要简单得多,”行动组长赵理君皱着眉,“要不然还真的很难哟!”
“是啊,”另一个行动成员林之江应和,“不过要在唐家安排内应,那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完成的。那样的话,要除掉这个老汉奸,就得等到猴年马月。”
“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哟!”周伟龙听了两个手下的话,却笑了起来,“要是没有内应,我们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就能得到唐绍仪愿意出任伪政权首脑,宣布与日本人和平的情报?”
“有内应吗?”两个手下看着周伟龙,“还是区长您深谋远虑呀!那个内应是谁?您是什么时候发展了这个人的?”
“内应就是唐家主管谢志磐。去年上海抗战失败,唐绍仪没有撤走;后来南京沦陷,他又不愿随南京政府西迁;要他去香港,他又只是用语言塘塞。本区长便开始在他身边物设人了:我让人打听到了谢志磐在上海的家,再让一个日本浪人死在了他的屋里……”
“怎么能让日本浪人死在谢志磐家里呢?”赵理君听得一头雾水。
林之江没有说话,只是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这还不好办吗?谢志磐老婆漂亮啊,日本人又喜欢花姑娘的干活!”周伟龙学了学日本浪人见了花姑娘的样子,把他的两个手下都逗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我趁着谢志磐快要回家时,把一个醉醺醺的日本浪人领到了他的家门前……”
周伟龙说到这里便停下来,又卖了一个关子。
“我知道了,谢志磐回家时,看到日本浪人正在给他戴上绿色的帽子,于是就快速地拔出日本浪人在腰上晃动着的武士刀,割了那个小鬼子的脖子!”林之江倒是很有想象力。
周伟龙还是没有说话,眼睛却转向了赵理君。
“我知道了,谢志磐胆子小,跑出家门大喊救命,是周区长英雄救美,跑进去三拳两脚就结果了敌人,我们可都知道您的身手啊!”赵理君赶紧说话。
“都不对,”周伟龙接着说,“谢志磐是胆子小,不过他见自己的老婆正在遭到蹂躏,还是发疯一般冲上去,从后面掐住了日本人的脖子。日本人可不是吃素的,‘巴嘎’骂了一声,胳膊肘一用力,就把谢志磐扔到了墙角上,转身拔出武士刀,就要砍下那个搅黄了自己兽欲的脑袋。这时我才出手,当然,我使了一招徒手夺刀,然后把刀尖捅进了小日本的喉咙!”
“真是太厉害了!”赵理君不住地拍手,“难怪周区长会成为局座最为信赖的‘四大金刚’中的一个,您真的太厉害了!”
“厉害,的确厉害!”林之江不住地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我们的行动,最关键还是‘秘密’两个字,要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周伟龙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唐绍仪的威望太高了,他与日本人的合作也都是口头协议,还没有任何证据啊!说实在话啊,这时要做掉他,政府也是在防祸于未然。可做得不好,国民政府会引火烧身的,那么你我三人可能就是替罪羊。我们现在要商量的是:怎么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
“周凤岐被除掉后,法租界当局已经把唐绍仪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向唐宅派出了安南巡捕警卫,还加派了白俄警卫作为护院保镖,土肥原机关也暗中派出了人手盯着,唐家更是如临大敌,一般人是进不去的,就是熟人进出,也要检查是否带着枪械。我们该怎么样才能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啊?”林之江见周伟龙严肃了起来,也把刚才的笑脸收起,把点头变成了摇头。
“可不可以让谢志磐窜通司机,我们就在唐绍仪出门时狙杀呢?”赵理君问。
“不行!”周伟龙立即否决,“‘八一三’后,大量的难民涌进了租界,许多日本间谍就混迹在难民之中,且不说谢志磐能否窜通司机,就是能,我们狙杀了唐绍仪,也不见得就脱身得了!”
“那就只能以谢志磐做内线,组织大批人马强行突击了!”这次说话的是林之江。
“这样更不行!”周伟龙哼了一声,“大批人马突击,双方交火中难免会有人受伤或死难,即使受了伤的人都能执行军统纪律咬药自尽,那还不是一样暴露了就是我们军统所为?”
“哎呀,也不知这个唐绍仪有什么嗜好,”赵理君很是着急,“那样才有空子好钻呀!”
“要说是嗜好,谢志磐倒是提起过一件事——”周伟龙见赵理君这么说,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的样子,“唐绍仪最为醉心的,莫过于古董收藏。每一次有藏家送去名画古董,都是这个唐老爷子自己鉴定,而且鉴定时,还会把下人支走呢!这不,前几天他就在广**玩店看中了一只花瓶,对方索价十万,唐绍仪嫌贵,没谈成生意!”
“真的是运气来时你想挡也挡不住呀!”赵理君一拍大腿,“在下也对古董略有研究,我们可以冒充古董商进入唐家,利用古玩夹带刀斧进入,或者直接用古刀古剑等文物,就可以要了那个狗汉奸的命!还不至于惊动他院子里的巡捕和护院保镖。不过——”
“不过什么?”周伟龙显然很赞成赵理君的这个计划,听到对方这么说,赶紧问。
“古玩可都是些花钱的买卖,不是好东西那个唐绍仪也看不上眼啊,我们的活动经费……”
“这个好办啊!”林之江看到赵理君想出了好办法,又急于在周伟龙面前表功,他不等赵理君把话说完就赶快说,“广**玩店掌柜的虽然是天朝人,幕后却有日本老板在操控,你没看到他们的保镖全都是日本人吗?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样子,我们要什么,就只管到那里去取就是了!”
“行!”周伟龙想了想,“我这里先拿出十万元的一张横滨银行支票,你们去把唐绍仪看上的那只花瓶弄到手,再以对方能够接受的价格出让给唐绍仪,算是探探路吧!不过第二次时我就没有钱了,你们不但要弄到能让唐绍仪看中的货,还要把我第一次花去的前拿回,要不然我们手下这么多人出生入死,不能亏待了这些弟兄和他们的家人啊!”
“还有,为了案后安全撤离,我们得弄一辆车,况且要做一个有身份的古董商,当然得有派头!”赵理君接着周伟龙的话说到。
“这样啊,我就去联系谢志磐,”周伟龙说,“我们分头行动,怎么弄到古董和车,就看你们的了!”
就这样,上海军统站的几个得力干将把怎么样刺杀唐绍仪的事定了下来,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冥冥之中,却被神话传说中的后羿和嫦娥盯住。
时间又过去了三四天。
这天,上海外滩的广**玩店门前来了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富家公子哥的样子;一个身穿和服,腰挎武士刀,是一个日本浪人。
西装革履的其实是赵理君,穿和服的也就是林之江。
他们对门前的几个日本保镖看都未看一眼,就径直走进了店里。
“掌柜的是谁?”赵理君进去后就高喊,“我们找掌柜的说话!”
“你们是——”广**玩店老板戴着眼睛,一脸斯文。
“不要管我们是谁!”赵理君单刀直入,“我们只问你,前个月里,法租界的唐老爷子看上的那个花瓶还在不在?”
一提唐老爷子,古玩店的老板就记了起来:“你应该是唐老爷子家公子吧!在,在,当然在。这年月兵荒马乱的,这种宝贝啊,也只有唐老爷子这样的名流才玩得起!只是价格的问题嘛,我问过了我们老板了,实在是一点也不能少!”
“巴嘎!”赵理君突然骂了一句日本话,“我是刚刚在上海成立的上海特高课课长土肥原贤二的副官宫本雄一,我们对外称为‘崇光堂’,土肥原将军就是崇光堂堂主。我们来买那个古玩花瓶,是想拿它去给唐绍仪送礼的,大日本需要唐绍仪去做南京国民政府首脑一职!至于价钱嘛,我们不会少你们店一分,大家都在为大日本利益服务,我们怎么会为难贵店啊!”
“原来是宫本太君呀”古玩店的老板一听对方来头,就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了,“太君有什么就只管吩咐,在下一定按照太君说的办!”
赵理君从衣兜掏出皮夹子,又从皮夹里掏出一张支票扔给了古玩店老板:“价钱说十万就十万,至于要不要拿假货糊弄人家,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唐绍仪在这方面可不是外行,砸了我们以华治华的大计该当何罪你们也清楚!“
“不敢!不敢!”古玩店老板看了看支票,便笑吟吟地把赵理君和林之江让进了里屋,“两个太君到里屋喝杯茶吧!我这就吩咐手下打包,一会就亲自给唐老爷子送去!”
“天朝人的靠不住,你就让那几个大和公民去送吧!”赵理君看着古玩店老板,似笑非笑,“打包完就通知我,我的亲自押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