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贵猖狂，竟然敢勾结西域僧人！”何可乐用力的拍了一下车厢的窗户木，表情愤懑，“单凭这点，姒贵就是个死罪！”
“呵呵呵，何大人当了这么多年的京官，怎么还这么迂腐可笑？”赤脚头陀改成了一副和善面容，温和的笑了起来，好像人畜无害的善僧，“王朝更替的大事，只要能夺得社稷神器，哪个傻瓜会限于律法？”
“姒康那个笨蛋，不是也勾结了青云镇一个懵然少年吗？”
“头陀这话，是看不起我朝青年俊杰陆朝歌？”何可乐冷哼道。
“贫僧看倒是看得起他，可他毕竟是个小孩子。”赤脚头陀冷笑道，“陆朝歌要是能明哲保身，不显山露水，过些时日，或许他还真能成为一条神龙。只可惜他太早锋芒毕露，这条幼龙，只怕会夭折。”
“噫！贫僧说那个青云镇的小毛孩做什么？贫僧是来杀人的！”
“你一个西域头陀，竟然吃了豹子胆，也敢干预中原朝廷的事？”何可乐言语中带着激愤，“你没有打听过以前那些妄图干预中原朝政的头陀，都是怎么死的吗？”
“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赤脚头陀闻言，呵呵笑道：“贫僧到中原游历，已经有二十多年。贫僧对中原文化的理解，比大多数的中原人都要深刻。”
“因此，贫僧不认为自己是个西域头陀。”
“你想做第一个中原头陀？”何可乐嘲讽道。
“何大人真是
聪明过人！”赤脚僧人竖起了拇指，“若不是太子爷许我做护国法师，贫僧还舍不得杀你，说不定还能跟何大人秉烛夜谈，做个知交。”
“本朝律，结交西域头陀的官员，一律处死，家人十三岁以上的男丁，徙三千里，十三岁以下的男丁，受宫刑，入宫做太监；十三岁以上的女子，贬为娼妓，十三岁以下的女子，贬为奴仆！”何可乐语气冰冷的道。
“贫僧交不到何大人这样的朋友，却能取得何大人的头骨，做个夜壶。”赤脚头陀手持禅杖，语气很是阴森，“贫僧有一个头骨夜壶，是摩拉王朝的王子，贫僧杀他的时候，他才十八岁。”
“何大人是老年人，骨质比较疏松，骨头比较轻。何大人头骨做的夜壶，尿撒上去，估计声音会比较清脆悦耳。”
“你这妖僧，真是作恶多端！”蓝天宇怒斥，策马上前，挡在马车前面。
“蓝壮士，你可先离去，这位西域妖僧法号伽罗叶，他的妖法高强，老夫怕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可乐的声音，如临大敌一般。
“想走？”赤脚头陀伽罗叶冷笑，“今天谁也别想走，你们都得死，包括你们的三匹马！”
“你真是恶毒，连畜生都不放过！”何可乐怒道。
“何大人，四爷有令，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强敌，我不死，就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根寒毛！”蓝天宇说道。
“你们中原人一个个说话慷慨激昂，但
是死到临头，却都是怕死鬼！”赤脚头陀看着蓝天宇，话语中带着蛊惑，“你们中原人修的道，没有轮回，人死后不能转世，所以你们贪生怕死。”
“不如皈依我西域佛教，修我大乘佛宗，轮回中灵魂如同一盏明灯，不死不灭。”
“蓝天宇，你若愿意皈依我佛，贫僧可以不杀你！”
“我中原的佛宗，比你西域佛宗强百倍，我们中原的道宗修持灵魂方面，比你们西域佛宗，更是强了千倍。”蓝天宇冷笑，不理会对方的诱惑。
“可笑，可笑！”伽罗叶摇头失笑，“蓝施主，中原佛教传自西域，得西域佛教的一知半解而为小乘佛教，何来中原佛教强于西域佛教一说？”
“秃驴，你可听过中原有一句话，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蓝天宇立即反驳道。
“蓝天宇，贫僧懒得跟你啰嗦。你要是皈依我西域大乘佛宗，贫僧便花点时间，点拨你一下，你要是执迷不悟，贫僧便送你归西！”伽罗叶执杖而立，周身散发着暴戾而可怕的气息。
“还是我来送你这个妖僧归西吧！”蓝天宇拔剑，周身散发着强横的气息。
“我佛慈悲！”伽罗叶颂了一声佛号，身子如豹跃狼突，纵跃而起。
赤脚头陀手上的禅杖佛光大湛，朝着蓝天宇的身体，横扫了过去。
蓝天宇紧扣剑诀，身子朝侧边避闪的同时，长剑发出一道锋利剑光，迎了上去。
禅杖发出黄澄澄
佛光，扫了一个弧形，撞上青濛濛的锐利剑芒。
“锵啷！”
只听一声让人牙酸的巨响，狂澜从交战处向四周狂飙，弄得方圆里许内飞沙走石，连何可乐坐着的马车都不断摇动，要不是两匹瘦马拉着，就要被掀飞起来了。
深夜的寂静一下子被打破，许多夜里休憩的野兽受惊醒来，吓得尖叫着，四向逃散开去。
一僧一道，一个仿似强龙，一个好比猛虎，在空中缠斗。
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何可乐连忙掀开轿帘，走了出来。
只见蓝天宇浑身是血，用剑强撑着身体。
赤脚头陀却在对面，笑吟吟的看着他。
“何……何大人，对……对不起！”蓝天宇伤得很重，吐字都很艰难。
一说完话，他就扑的一声，栽倒在地。
何可乐含泪走近，蓝天宇已经没了气息。
“蓝壮士，都说了，老夫老了，死不足惜，不需要你的保护。”何可乐眼泪哗啦啦的流，身体颤抖着，看着地下浑身染血的尸身。
良久，他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可你偏偏不听，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枉死了！”
“阿弥陀佛，何施主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伽罗叶适时的嘲讽道。
“哎！”何可乐叹了一口气，“老夫已经行将就木，如果在朝堂上干事，还能活个三五年，如今罢官在家，心情抑郁，只有三五个月的寿命了，又何须姒贵派人来杀？”
“太子爷认为，还是送你上路，他会比
较放心。”伽罗叶冷笑，“若是让你自然死亡，太子爷心里，也不会舒坦！”
“知道了，知道了！”何可乐苦笑一声，“反正老夫是个将死之人，善僧能否给老夫十个深呼吸的时间？”
“十个深呼吸时间？”伽罗叶迟疑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贫僧给你三个深呼吸的时间！”
何可乐老泪纵横，颤巍巍的对着会稽的方向跪了下去，声音沙哑道：“四爷，老臣的英魂将在天上，护佑我王早日登上大位，造福百姓！”
何可乐的语气铿锵有力，听到的人，都会内心大震。
何可乐话音刚落，一把利器从背部刺入，刺穿了他的胸膛。
……
蓝月历1309年6月12日深夜，大越国一代名臣何可乐，被杀于西川平原归家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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