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沐从没有想象过和活生生的殷唯清一起出现在朋友面前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活生生”这样的形容有点好笑, 但一年多前的殷唯清可是随身背后灵的身份。后来殷唯清的谎言被揭穿, 哪怕面对与殷唯清有一面之缘的容净和华颜,穆沐也模糊地称他为“那个人”。
那个男人是他不想言说的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里有着理不清的依恋和被欺骗的恼怒, 穆沐对渴望着那个人的自己感到生气。
林庆悟没打声招呼就把殷唯清又带到学校来了,穆沐毫无准备。他干巴巴地对夏霖和苏信如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这是林庆悟……这是殷唯清。”
这样正式地介绍两个神棍, 让穆沐觉得有些好笑的荒诞。殷唯清三个字念起来,只剩下有点熟悉的陌生。也是, 认真算算他们相伴的日子并没有太久……
苏信如并没有发现穆沐的走神, 他只是有些疑惑于两位“大师”的年轻。
穆沐清咳了一声:“之前叶学长自杀的事, 学校还让他俩来看过,放心吧。”
没想到苏信如立刻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没再多问什么。显然这位也在八卦叶学长自杀的事情时, 产生了某些怀疑。
阿悟一向擅长交际, 他开场道:“两位同学好, 不用太紧张,就当做是普通聊天,有些事情我需要亲自问问夏同学。”
殷唯清没有说话, 只是礼貌地对夏霖和苏信如颔首,权当是打招呼了。那张清俊的脸没有表情的时候, 看起来竟有些冷峻。
穆沐强行移开自己的视线, 原来在别人面前时……他是这样一副面孔。
“夏同学,你说怪事是从你某次游泳后开始发生的?”
“对,”夏霖一脸睡眠不足的憔悴, 但他努力回忆道,“半个多月前吧……应该是国庆假期回来后不久。”
S市的十月,秋老虎还厉害得很。学校的泳池人还挺多,夏霖特地挑傍晚去游泳,直到晚上八点多才走。
“游泳馆是九点闭馆,我一般都是八点半左右从泳池起来。秋天晚上挺凉的,那天我差不多是最后一个走的……对了,我在淋浴室摔了一下,手机掉到湿漉漉的地上,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坏的。”
“你觉得手机坏了,当时有什么具体的情况?”
夏霖细细思索了几十秒,突然抖了一下。
“怎么了,突然一惊一乍的。”他身边听得正认真的苏信如被唬了一跳。
“那、那个时候音频就经常出问题,”夏霖突然有些结巴了起来,“有时候是突然暂停,有时候是有杂音。我一般都当做是信号不好,或者音源不好……但是,但是……社交软件的头像都串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止是我自己的,有时候整个好友列表都是那样……”
“什么样子?”穆沐问。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灰白色的,图片的底色是灰白的,上面有模糊的黑色的东西!我,我一直以为是手机坏了!因为有时候第二天那些头像列表又正常了……”
“好抽象,灰白底……模糊的黑色是什么?”
“看不懂,我也纳闷呢!”
殷唯清皱眉,他简明扼要地说:“时间,这些异常出现的具体时间你还记得吗?”
“经常是我打完球的时候?我没注意过,一般就是我打完球吧。手机坏了我就没去游泳馆,下午的课结束后都去打篮球。”
“傍晚……”穆沐立刻想到了阴阳相交的逢魔时刻,“是不是都是傍晚开始的?或者整个晚上都异常,然后第二天早上又好了?”
夏霖缩了缩身体,猛点头:“常常都是晚上不对劲,想着第二天要不要去修,但是白天一看又都是正常的。”
“会是游泳馆有什么问题吗?”苏信如问。
“上回来的时候我们把整个学校都走了一遍,游泳馆没什么问题。”阿悟摇摇头,“不过待会儿要是有空,可以去细看下。”
“国庆假期,”殷唯清突然说,“国庆假期你做什么了?”
夏霖和苏信如都是一愣,他们从没有往那个时间段想。
“国庆假期我不在学校啊,”夏霖挠挠头,“那几天回老家了。我和信如是Y县人,从S市坐动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放长假肯定要回去的。”
“等等,小霖,”苏信如回忆道,“你国庆假期生病了吧?我印象里你几年都没生病过,结果那次回去生病了吧?”
“没办法,那是病毒性感冒啊。不知道谁传染的,还去医院打了退烧针。”
穆沐看了苏信如一眼,突然明白了他怀疑的方向。“你是觉得……夏霖生病体弱的时候惹上了什么东西?”
“不然他壮得像头牛,怎么可能白日见鬼?”
“没有见,是听到!”夏霖反驳。
“白天听到,还是在午后,男生很多的体育系班级……”阿悟坏心地补充。
夏霖不说话了,脸色发青。
“生病期间你去了哪里?”殷唯清拉回了话题。
“没去哪儿啊,就家里和医院。”
穆沐听到医院就觉得坏了,那情况就更难预料了。
“等下,”夏霖突然对苏信如说,“信如,我还回了旧家一趟。”
“旧家?”
夏霖所说的旧家,是他和苏信如曾经住过的职工小区。
正如夏霖之前所说,他和苏信如是在职工楼一起长大的。两人恰好同岁,就住上下楼,父母都是同单位的。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同班,每天一起排路队去父母单位。后来读了小学,两人就凑一起写作业、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参加夏令营和学习班。
当时他们住的职工楼是板楼,两户一层楼,每栋楼五层,三栋楼联排,天台是互通的。职工楼在城南,与他们父母工作单位有点距离,骑自行车要将近半个小时。但单位有个分部恰好设在这里,就盖在三栋联排公寓的西边。于是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单位兼家属院小区,进来就有门卫、停满自行车的停车棚,还有工作人员往来的单位楼、单位食堂,以及他们住的联排家属楼。
夏霖和苏信如在这里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旁边单位楼的叔叔阿姨都是父母同事,几乎都住在这个小区里,对他俩都特别好。整个小区就像个大家庭一样,不管大人们工作上是否有过什么摩擦,但在小孩眼中那些好都是实实在在的。父母加班没回的时候,小孩们不管进了谁家,搬张小板凳就能坐下吃饭,饭后还包管监督写作业,附赠饼干和糖果。
但是国企事业单位改革后,很多职工下岗,这个分部仅剩的员工都搬回单位总部去了,单位新的集资公寓楼也在更好的地段建了起来。
夏霖和苏信如在中学后就陆续搬到新的集资楼去住,依旧是邻居,但并不在同一栋楼。而那个有着他们快乐童年的小区,因为逐渐老旧又没有人维护,渐渐没什么人居住了。
他们管那里叫做“旧家”。
“你回旧家去做什么?”苏信如问他。
“其实我也没病几天,快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大好了,”夏霖说,“我去那边帮我爸拿一些没带过来的旧书。”
苏信如点点头,南区没什么人气,旧小区出租也没人要住,旧居几乎被当做仓库使用了。
“那边好像还有人住的,”夏霖不自觉对发小唠起了家常,“真奇怪,不知道谁租了车棚旁边那间平房,我路过的时候里头还有人和我打招呼来着……”
“等等,你说哪里?”苏信如打断他的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自行车棚旁边那间吗?”
“是啊,你怎么了?”
“不可能,”苏信如摇头,“那里不可能租出去的。”
“为什么?”
“小霖,你还记以前食堂养兔子的那个阿姨吗?”苏信如问。
“我记不清了,你说养兔子我有点印象,怎么了?”
“那间房子是她家的,她就猝死在屋里!后来她家里人都不愿意要了,锁了很多年,你都忘了吗?”
“等等,那间房不是分给门卫大爷的吗?后来他直接住在门卫室才锁的啊。”
苏信如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那家人和我家有点关系,我一直都记得他们啊,过年回去放年货的时候我爸说他们早已经搬外省去了。”
“而且……没人住的小区,死过人的屋子,谁会要?”
夏霖一脸懵逼:“信如,你可别唬我,我们说的是同一间平房吗?”
穆沐打了个圆场:“会不会是不知情的人拿去住了,比如附近的流浪汉之类的?”
“不可能啊,”夏霖说,“那人认识我呢,还叫了我的名字,问我怎么那么久没回去……”
苏信如一下跳了起来:“笨蛋啊你!谁喊你呢就随便应,都说了那个屋子死过人的……”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有些惊恐地转过头看向林庆悟和殷唯清。
“坐动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殷唯清问。
阿悟点点头:“那就明天吧,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忘记改之前设置的存稿箱时间了,这几章提早掉落了
这是存稿,嗯,今年会尽量写完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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