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第二天睁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程琛的怀里，而对方的手也是伸进自己衣服抱着自己的，他的后背现在能确切的感受到程琛的掌心的温度。
这大概就是常年身处冰凉，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后果了。
顾城挣扎了几下，程琛的手一下子收紧了，睁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像是已经醒了很久的样子。
醒了？程琛问他。
醒醒了。顾城的声音不甚沙哑，有些不自在道。
程琛的脸突然贴近，在他唇畔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一吻，笑着对他说，早安。
顾城刚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咽下去，什么都没说出来。
程琛起身，把被子全部揽在顾城身上把人包裹住，生怕一丝缝隙透风，那你再躺会儿，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顾城看着他披着一件外套出去，周身开始变得冰凉起来，余温渐渐开始消退。
他慢吞吞的起身也穿好衣服，看了眼时间，竟然就快要到中午了。他坐在床边开始看今婳昨天发的消息，一下子没翻阅到顶。
他洗漱好出来，看见客厅上放的已经冷却了的粥。
程琛走过来，看了一眼顾城，很自然的开口道，这个是那天在你家的那个男人送来的。可那时候你还在睡觉，现在饿了吗？我饭还没做好，可以先给你热热垫肚子。
顾城指尖动动了动，冷了就倒掉吧。
嗯。程琛目光深邃，顾城也没问他怎么把余欺年打发走的，心里也算是有一个小小的胜利，只是不知道此刻在想其他什么，家里没什么食材，我已经打点话让郝世仁送来了，估计也快到了。
顾城并不是很在意，不用麻烦了，你还有你的工作，我等会儿要出门，你去忙你的吧。
我做饭可是很有进步，比以前的还要好吃，确定不试试再走吗？
顾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道，不用了。
——行。程琛取下腰间的围裙，那你等会儿要去哪儿？
我顾城语塞。
你是要去见谁吗？
顾城知道，要是真瞒着程琛，那他又要多想了，去趟医院。
他还是放心不下南意的状态，想要去看看。南意对他过于的顺从了，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我和你一起。不过先把午饭吃了再去。程琛像是已经确定什么，又把围裙重新系上了，回到了厨房。
五分钟后，顾城开门，就看见气喘吁吁的郝世仁提着两手的新鲜菜，不过——
你的衣服，是不是穿反了？顾城从他手里接过。
啊？不是啊，小黑，快来给顾城打个招呼。那只黑的像碳的小黑猫从他前面的帽子里探出头。
顾城后退一步。
我已经把它洗干净了，不脏了，它这么黑是天生的。它的毛可软了，你来摸摸。
不用了。顾城转身。
哎哎，别这样啊。郝世仁在他身后喊道，把门关上，也进来了，笑眯眯的问，我可以把它放下来走走吗？老是这样惯着不好。
随你。顾城头也不回，选择去厨房给程琛当帮手了。
程琛不用想都能知道，还是那么讨厌猫？
谈不上讨厌。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你就站在我旁边就是帮忙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监督我。
郝世仁就这样留下来在客厅逗起猫来了。
顾城看着程琛熟练的忙前忙后，没有一步是需要停下来思考的，就像是已经做惯了，当做是家常便饭一样熟悉。
你在家都是这样自己做饭的吗？
外卖对身体不好。
程琛突然靠近顾城，在他身边轻声细语，就现在客厅里的那个，到现在还不会做饭呢，老婆讨不到，还成天蹭饭，要是今中午不留他吃饭，那他可就只能去外边自己找了。
顾城耳朵有些痒，稍稍离远了些，若有若无的点头。
他等会儿一定会和你客气什么的，别管他那些逢场作戏，一句话留下来就好，也懒得在给他废话，他也不会再和你客气了。
顾城乖巧的应了一声，程琛发现他一直在后退，就伸手抓住他，这才又对他说，你别害怕，等会儿我就去把那只猫抓到厕所里关着，我现在还做着饭，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好。
程琛得逞一笑，仿佛发现了什么新的妙招。
四菜一汤刚端上桌，郝世仁果然搓了搓苍蝇手，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在他正准备发言时候，顾城抢在他前面直接阻断了他。
将就留下来吃饭了吧。
好！郝世仁果然不客气，理所应当的就蹭了这顿饭。
程琛没忍住笑出来，这下郝世仁这张嘴想发挥都发挥不出来。
准备好午饭的时候，程琛二话不说把小黑提起来，郝世仁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诶诶诶！你要把我的小黑带去哪儿？
去厕所关会儿，等吃饭再把它放出来。
我已经把它洗干净了，一点都不脏了，就别把它关起来了吧。况且小黑也还没吃饭呢，没了我它一个人很怕孤独的。
喵。小黑配合的懵懂的叫了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提在了半空中。
那你可以端着饭碗在厕所里陪它。程琛皮笑肉不笑道。
郝世仁脸色一变，话锋一转，其实我来之前小黑就一直叫饿，所以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喂了它了，它现在已经是吃饱了的，只是让你轻一点别弄疼它了，肚子还吃的鼓鼓呢，别倒了胃。
喵？小黑的爪子扑腾几下，歪头叫了一声。
顾城看着那傻里傻气的黑猫睁着它天生无邪的大眼睛歪头，仿佛就是觉得郝世仁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一样。哎，你是逃不掉的。郝世仁叹气，给小黑交代道，你在厕所呆着总比外边儿的冰天雪地好，是吧？你这小黑球。
小黑无知的舔了舔爪子，像是对郝世仁的话听而不闻，果真是一只什么都不要烦恼的小猫啊。
可顾城还是头一回有那么点可怜这小家伙了，不过这兴致一过，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饭后，郝世仁主动请缨的去厨房刷碗了，迫不及待的就把小黑从浴室间里提了出来，他在那里哼着歌刷着碗，小黑就在他腿边舔着猫爪子转悠。
顾城和程琛并排躺在沙发上，谁也没先开口，可程琛却是不老实的，暗地里一寸一寸的挪着自己的身体靠近顾城。
顾城的思绪终于从小黑那儿解脱出来反应过来时，偏过头咳嗽一声，程琛的肩膀已经可以挨着他了。
而程琛就只保持着这个距离里，其实这个距离很难受，顾城一动他们就可以贴近，而他一动顾城必定后退。
于是他伸出了手，像刚才那样一点点的移动，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去靠近顾城放在膝盖上的手。
顾城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现在的视而不见就等同于了默认，而他推开又反而越发显得自己矫情。
程琛的手心覆盖上来，顾城默不作声把手收回去，程琛看他这一反应，顺势就问，怎么这么冷？
你的错觉而已。
程琛反应极快，双手互相搓揉，啊，那就是我的手太冷了，真的好冷啊能把你的手给我暖暖吗？
顾城没忍住被他逗乐，却还是给了程琛否定的答案，不能。
啊程琛眨巴着他的小狗眼睛一副被抛弃了的模样失落，没想到顾城会这么决绝，背靠在沙发上缩着自己的脖子。
顾城是没那么好妥协的，他还是知道的。
郝世仁把碗刷完了，却也没急着出去，反而是抱起小黑，挠了挠它的鼻子，多给那两位点时间吧，这两个都是那葫芦里的酒，不打开还真不知道这味儿到底够不够。
说着，他按了按小黑的脑袋，表示让小黑点头赞同了他说的话。
顾城穿好衣服的时候又被磨蹭了许久，就是因为程琛坚持要让他加衣服，最后不得不裹成粽子似的，围上围巾只剩下一双眼睛，已经看不出那姣好的面容现在是冷是热。
他们坐在车里，郝世仁一脸的风轻云淡，顾城觉得他可能会和万汝有许多共同话题，但碰巧的是，顾城在停车场看见了苏家的车，他们难得把车老老实实的停在停车场，如果要的话，那苏方昼在医院必是久留。
我就不去了，我自己去玩会儿，要走了叫我就是。说完郝世仁宝贝的抱着小黑，当真是爱不释手，可见是有多喜欢。
顾城和程琛并肩走进电梯里，一路的沉默，看那不停上升的数字，顾城把围巾取了下来透气儿，自己拿着，程琛替他无声的接过。
小城儿啊，你来看南意了吗？顾城他们刚出电梯拐角处就看见了正要去洗碗的南阿姨。
南阿姨。
阿姨好。程琛紧跟着道。
顾城看了他一眼，南阿姨也愣了一下，很少看你带朋友来啊
顾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程琛悄悄拉了他一把，之前一直听顾城说自己家里出了事最近很忙，所以我今天就缠着跟过来了，想帮他分担一下。
哦哦南阿姨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生的孩子命苦，现在小意这样，我实在是莫什么法子了。
这命苦的妇女白发已经随处可见了。不过也多亏了那位今小姐，她已经快要在这儿呆一天一夜了，小意和她一起的时候倒是看不出什么烦恼了。南阿姨把自己的手在衣服上磨蹭了两下后才伸过来捏了两下顾城的胳膊，你找了个好姑娘，就好好待她，像这样心思还单纯着，一心只想和你过日子的好姑娘不好找。
顾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反而是程琛的脸先一步垮下来了，也幸好南阿姨并没有注意到。
我知道了。
这是你父母都希望看到的。南阿姨很是慈祥的笑了笑，妇女脸上虽再也没有黝黑的皮与深茧，但那些印记仍在。
顾城突然不想再去了，可程琛反而是积极起来，顾城大致看穿了他的想法。
南阿姨多看了顾城几眼，好像又有些忌惮他身旁的程琛，到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你说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你的眼？南阿姨走后，程琛问他。
你这样想，倒不如说怎么样的姑娘才能看得上我呢。
我自然还是那句话，我要是女的，恨不得现在就和你扯证。程琛与他微笑，你知道这些年我都做什么梦吗？
我可不相信梦。
但是你以前经常做噩梦，不管多少次你都会害怕还是说，那些其实都不是梦？
被夸大的事实而已。顾城神情自若。
那是被你恐惧夸大的事实，而我的一直都是被我寄予厚望的将来。
你还有什么期望吗？
程琛笑，你这问的有些奇怪了，我不一直都期望着你吗？只要有你，我就一直有这一份期望，但如果你一消失，我这日子可真就没什么盼头了。
你这说的可就有点夸张了。顾城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脚下的瓷砖。
我向来不会骗你，我还没学会怎么骗你呢。
那就祝你早日学会吧。
程琛想了一会儿，那只怕我的假话会比真话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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