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男孩就被带了上来，许是因为家里大人都已经被带上公堂的缘故，他不像桑恒润之前见时那般嚣张跋扈，倒是畏畏缩缩不太敢上前。
“宝儿宝儿，快来奶奶这儿，”老太太见了孙子很是心疼，“快让奶奶看看有没有被人欺负。”
“放肆！”官员一拍惊堂木，这个时候哪里能让他们在公堂上说闲话。
“让他们挨个跪好。”
他能看出桑家两兄弟对这小子一点好感都没有，毕竟是两个同僚，没有得罪的必要。
“师爷，照例这个刑怎么量？”
“大人……”师爷有些迟疑。
奴仆背主，量刑颇重，若是致伤，便施以重刑，若是致死，便是有卖身契一家老小，无一得活。
只是报案时略略听说了一些，他们伤害三夫人的事，不知伤势多重，不过就按她们这嚣张跋扈的性子，怕是也轻不到哪里去。
只是这伤害人的还只是个黄口小儿，若不亲眼所见，他不愿意相信，若说这娃的爹伤了他们家三夫人还可说，这一个孩子怎么能伤人呢？
“何事吞吞吐吐的。”
他正等着师爷报法律条文，在这种情况之下头一回听见师爷吞吞吐吐的话，心里也有些发毛。
“大人，若是成年人伤人，自有法依从，如今案卷上说商人的乃是一个孩童，这律法上也没写如何处置。”
“哦？”既然律法书上没写，那么，是请示上级还是自行断案？
“是的大人。”
“既
然如此，那便好办了，来人，将案件传往上级，案宗全都搬过去，且问问上头大人如何说。”
“是。”
“如两位大人所见，此事头一回发生，并没有法可依，下官心里也忐忑，于是便要将这卷宗给上头人看，依下官之见，今日，不如暂且退堂？”
“大人莫要着急，案犯已然带到堂上，若是不审问便退堂，属实有些说不过去，”桑恒睿道，“大人何必不审问犯人，待到罪犯人知错认罪，再给他定罪也不迟啊。”
桑恒睿恨得牙痒痒，若不是这小孩对温阳动了手，许温阳就能生孩子了。
虽然他也不喜带孩子，但看别人孩子可爱，他总会馋的。
“桑大人的意思下官晓得，只是这小子还小，许是不会认字的，既然不认字，若是只给他画个押，上头看见了公文，怕是要觉得本官胡闹了。”
“大人多虑了，我桑家有私塾，所有人都能送去读书，就连下人的孩子也蒙了恩能去读书，每个人五岁开蒙，这孩子既然已经六岁了，按理已经入学一年，多多少少认点字，就算天生脑子愚笨不会读书，按理也是该会自己名姓的。”
桑恒睿寸步不让，那官员着实有些难办，他与师爷对视一眼，陪笑道：“桑大人不必多虑，此人既已犯法，自有法来治他，尊夫人只是受伤，并未危及生命，倒也不是大罪。”
桑恒睿不慌不忙，呵呵冷笑：“我妻子乃是县
主，也是秦大将军的义女。”
“原来是县主受了惊吓和伤害，本官知道，”官员脑门上的汗都快下来了，他倒是知道本朝唯一的异姓县主，“本官知道。”
这事着实有些难办，他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
“下跪何人？”
“桑瑞瑞！”
桑恒睿听了这话，狠狠的瞪了一眼前管家，给这孙子取名竟然一点也不避讳，实在是好的很呢。
桑恒润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这管家在京城这么多年，竟不知道京城的规矩吗？
且不说京城的规矩，无论在何处大户人家都有这样的规矩的，既然知道规矩，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就是故意冲撞主子。
桑家两兄弟的脸都冷了。
桑恒睿还没有字，所以姓名流传较广，那官略略知道一些——诉状之上写了桑家两兄弟的名字的。
“大胆！”
难怪，这主仆不对付。
犯名讳的，若不是提前知道，改了就是，明知故犯的，便是对主子不敬。
官员喝道：“你等，岂不知你家主子名中带睿，怎可与你家小儿取这种名字？”
围观百姓们听得清楚，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这家人倒真是胆大，难怪养出这样的孩子来。”
“就是就是，要是我们家奴婢做出这样的事儿，还不得把他腿给打断。”
“谁说不是？倒是这些当官的心地仁慈，还把这事拿到官府上来，按我的意思，直接打发了了事。”
“是啊。”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习武
的耳力好，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话倒是好笑了，只是放在心里不说出来罢了。
“休得喧哗！”官员惊堂木一拍。
“你们大小两对夫妻，数罪并罚，不尊主家，为其一，聚众闹事，堵主子家门，为其二，其余的事，改日再做审理！”
“至于老二，想在公堂上杀妻，乃是重罪，本官这就请刑部，将此案定性。”
官都把这话说到这份上了，桑家兄弟也知道，今日不可能对那孩子宣判。
只能罢了。
兄弟两个结伴回家，只见路人对着被压下去的那一群人指指点点。
“瞧瞧瞧瞧，不遵主话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就是连主子话都不听了，他还能听谁的？”
“谁说不是？要是我家有这样的，不得打一顿卖出去。”
“就是，咱们家那几个好歹还听话，要是敢不听话也送到官服来，让她们遛一遛。”
“别了别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家吗？才进了两个小孙子，正是要奶娘的时候，一个奶娘怕是顾不上两个孩子吧？”
“怎么你嫉妒啊？我加进了两个孙子，我恨不能逮一个人就说，再说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我想再请一个奶娘呢？”
“哟，就你还在请一个奶娘。”
“你别说话酸溜溜的了，你家儿媳妇那不是还没生呢吗？”
桑家兄弟相视一笑。
看客总是如此，看过了一出戏之后，注意力立刻会被其他东西吸引去。
这样的人，除了满足了好奇心之外
，一点收获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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