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花楼出来，何小玥看到柳府的护卫迎面走过来，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想被他们认出来。擦肩而过时，就听见他们说最近柳公子跟赵大小姐打得火热，很快就有好事发生。他们觉得自家公子能攀上武林盟主的亲，以后他们也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
何小钥觉得他们可笑。
不过，他们更希望赵家帮忙抓到杀独孤道人的凶手。不过，此刻阎离已经化妆成一个白头发老头，正离万花楼一条街的老槐树下，蹲着卖菜。
大半天，没做成一桩生意。
他要的价格太高了，那些妇女像了之后，感觉受了侮辱，骂他想钱想疯了。可事实上，这担菜的确是他花大价钱换来的。
“老伯，生意好不好？”何小玥故意上前问。
阎离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呵，那你只有空手回家了！”何小玥说到这，见四下无人，忽然压低声音，“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韩芹的行踪，他初五的晚上一般会来万花楼，交代一些事情，停留不到一个时辰就走。今天是初王，我们晚上就可以动手！”
“好！”阎离应。
到上晚上，万花楼人来人往。
阎离守着担子在外面，见一辆马车来了，下来们面容清秀的男子，跟他们说的韩芹外貌很像，赶紧跑过去问那些人要买菜么，护卫嗤之以鼻，说太半夜的卖给鬼啊，然会朝他屁股踢了一脚，让他滚远一点
。
“爷们，不买，为什么还打人！”阎离嘴里念念嘴，耳朵没闲着，听到那些人听称那个衣衫华丽的中年男人为“大当家”。
那是寨子里兄弟的叫法。
阎离再次将韩芹认了一遍，悄然溜到了后院围墙外，扔下担子，窜了上去，不一会儿消失在夜幕中。
何小钥此刻在小鱼儿的房中听曲，心里有点乱。
“你别弹了，让我静静！”
“公子是不喜欢听这曲子么？”她惊疑不定地问。
何小钥罢了罢手：“不，你累了，休息一会儿。桌上有这么多好酒好菜，你来吃一点！”
“谢谢公子！”小鱼儿怯生生地坐下，吃了点菜，没有碰酒。过了一会儿，她鼓足勇气问，“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何小钥不可能跟她说实话，淡淡一笑：“没事！”
“公子不想说，奴家不强求。不过，您白天向我打听韩大掌柜的事，莫不是晚上想……”
“别乱说！”何小钥扑过去捂她的嘴，小声告诫，“小心隔墙有耳，要是我们失败了，你的小命也保不住。”
小鱼倒也不怕，冷冷一笑:”这条贱命，我本来就不稀罕。”
何小钥望着她，心里倒生了一丝佩服。
在这万花楼上，醉生梦死的人不少，有些姑娘一开始被迫来这儿接客，哭哭啼啼，过着过着便习惯了，也不觉得这有何羞耻，甚至还相互争风吃醋，炫耀自己客人多……
小鱼儿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尽量在
这泥坑中保持着最后一丝清傲。当初那个想给她赎身的公子想必是她用尽全力去爱的人，可惜！
楼上，忽然传来声尖叫，外面乱成一团。
何小钥知道阎离得手了，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过了一会儿，窗口中翻进来个身影，正是血淋淋的他。
“换上！”何小钥道，“我们一齐出去。”
小鱼儿惊魂不定地望着他们：“他，他是谁？”
“韩芹死了！”阎离换上衣服，凝视着她开口道，“你的仇报了。趁现在正乱，赶紧跑吧，能跑多远算多远。”
“我已经没有家，还能去哪里？”小鱼儿戚然。
“没事，你还有钱！”何小钥将腰中的银袋塞到他手里，微微一笑，然后跟着阎离打开门出去。
楼梯上，很多人挤下来，特别是那些心虚的大人物，怕衙役来了，碰到自己，神情慌张地往下逃。
阎离他们顺着人流，一起从正门离开。
楼上，一群山贼还在那里瞎喊：“大家守着门，别让那个穿黄衣裳的老头跑了！他身上还有血，你们睁睛瞪大一点！”
走出一段路，见后面没人追来，何小钥长吁了口气。
“真后悔啊，没有一把火烧了万花楼。”
“你想回去？”
“呵，那道不必，虽然上面有山贼，也有很多无辜的女子。真的烧起来，恐怕会伤及无辜！何况现在天燥，万一火延到百姓家，我岂不是作了大恶？”
阎离望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欣
赏的意味：“丫头，你很聪明！”
“那是被逼的！”何小钥不自然地撇开头，幽幽地道，“我只想活下去！”
万花楼的韩芹一死，山贼们彻底地怕了，连夜带着金银细软四处逃了，还将山神庙一把火烧掉。柳季安听到这个消息，直骂他们无能。
赵悦琴正在喝茶，差点一口喷了，抽出罗帕擦了擦嘴角才道：“你明明占了大便宜，还要骂人家？”
“什么大便宜？”
“你现在就可以跟知府大人交差，说你派江湖人士杀了命案的主谋韩芹，帮他破了案，让他赶紧向上面汇报，可以升官发财！”
“可是，我前几天还刚跟他说犯案的是江南大侠！”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赵悦琴走过去，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娇滴滴地道，“主犯不可能只有一个，再加上韩芹，就说他跟山贼勾结，害死了你的师父。还有山上剩下的东西，让知府大人赶紧派人给剿了，再迟就剩不下什么了！”
“好主意！好主意！”柳季安连连拍手，笑得合不拢嘴。
***
阎离拿到了长明灯，准备去古墓。
何小玥将镯子取下交给他：“虽然我觉得这么做不地道，但是我相信你不是坏人，这是进古墓的钥匙，你上次扔掉的是假的！”
“是么？”阎离低下头，将镯子摸了一翻，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实话跟你说吧，我扔掉的只是外面的盒子！”
何小玥忍不
住笑了：“看来，我们彼此都留了一手！”
“那么，你的是真的，我手上是假的？”阎离对比了半天，还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两只镯子最大的区别只是上面的齿环，何小玥的多一道。
难道这就是玄机？
何小玥看他一会儿拧紧眉头，一会儿舒展开，知道他想通了什么。她几次三番想跟他告别，去找叶瑾辰，看他执迷的样子，久久说不出口。
“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阎离将两个镯子都藏好，兴冲冲地问，“你想吃什么？”
“只要能垫饱肚子就成！”
“我们去吃顿好的。”阎离想到了一家饭馆，便带她去了，一坐下就点了一大堆，店小二乐的笑弯了腰，说话都变得恭敬起来。
这也难怪，他以为他们是富商高贾。
何小玥吃饱了，终于开口：“离开这儿，我们就各奔东西，以后，你保重！”
阎离神情一滞：“为什么？”
“我要去**谷找我兄长，分别那么久，我担心他的身体！”
“他只是你的兄长？”
何小玥脸颊一红，道：“这与你无关！”
阎离的脸色暗下来，闷闷不乐地连喝了两大碗酒，然后，缓缓地抬头望着她：“要是见到他安然无恙，之后呢？”
何小玥听得出他希望自己回来找他，这几乎不可能。如果见到叶瑾辰，他有幸被神医治好，她便安静地陪着他一辈子。如果病没好，她也愿意一直守着他。
命中注定，她是他
的，至于阎离……
“我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她实在说不出让人绝望的话。
阎离沉默了，良久才到：“我给你备匹好马！”
***
一个人离开沧州，何小玥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快乐，反而心底沉甸甸的，像有什么放不下。她觉阎离一个人即便铜头铁臂，要是独闯古墓也是凶险重重，万一死在里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可是，叶瑾辰更需要她！
他病的很重，说不定就要死了，她若是不早点过去，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她多么渴望他能活下来。
忽然，何小玥勒住马缰停下，回头看去，沧州城只是一个小点，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跑出那么远了！
背后，有一群卖艺的人经过，说说笑笑。其中有一辆马车是父女俩坐前面，父亲胡子拉杂，笑的看不到眼珠子。女儿只有六七岁，穿着大红衣裳，奶声奶气唱山歌，嗓音悦耳。
何小玥听着听着，想到了阿莲。
上次说了，过几天带她走，可惜要失约了，她要去**谷，没时间带一个女娃上路。她觉得凭自己现在的武功，保护不了她！
“这位公子，请问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吗？”马车在前面停下，那位父亲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皮囊的水喝光了，我家丫头嘴巴渴！”
“我有，你们要是不介意，拿去喝吧！”何小玥解下自己的水袋，递了过去。
“多谢！”那位父亲接过，喂女儿
喝了几口，又将水袋还回来。“姑娘是从沧州城来的吧，那边的人可大方，喜欢看小把戏么？”
何小玥摇了摇头：“最近那边还不太平，你们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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