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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格调取了所有她可能出现地方的监控录像, 可是最后追查到踪迹的就只有这个小区了。

    和祝向山发生争执以后,她飞快地跑掉了。

    穆格注意到她跑的时候奇怪的姿势。

    右脚的脚尖点着地,脚后跟却不能着地, 沿途还留下了几滴的液体。

    应该是受伤了。

    走出小区物业的监控室,派所有能调动的人去找后, 他独自来到了那栋单元楼下。

    果然, 在两个人起争执的地方,地上有几滴已经被风干的血迹, 呈深褐色, 滴溅开来。

    像是烧焦的伤口, 结出暗色的疤痕。

    有一根杂草,横亘在上面,沾染了零星的血迹。

    应该是她挨打的时候从头发上掉下来的。

    穆格从地上捡起那根杂草,缓慢握紧。

    杂草尖锐的边缘戳刺着他掌心的皮肤, 痛感似乎连接到了心脏,突突地开始阵痛。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祝向山住的那层, 拨通了他的电话。

    虽然当初跟你要走她属于一场交易, 但是我真的宁可她没有你这个父亲。从今以后, 她的任何事情都再也与你无关,你们不护着她, 我们穆家来护!

    *

    旅馆小而破旧, 泛黄的墙壁上爬满了裂缝与潮湿的霉斑。

    祝桃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在她过往的认知中, 这都是那些穷凶恶极的凶手或者社会败类的流窜之地。

    而现在她竟然站在这里,浑身上下只有零星的现金和摔坏的手机。

    因为她好像杀了人。

    在唐洲按住她的时候,她胡乱握住了一把水果刀的刀柄, 捅进了他的身体。

    他流了好多血,温热的鲜血蔓延到了她的手上。

    明明是刚从鲜活生命中流失的液体,还带着温热的体温,却让她发抖。

    她慌不择路地从二楼跳了下去,还好下面是柔软的草皮和植被,缓冲了她的坠落之势。

    可是她的腿好痛,痛得她想哭,可眼睛却因为疲倦与困意而干涩沉重,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也根本不敢闭上眼睛。

    双手的血污已经清洗干净,但是残留的余温如跗骨之蛆般盘亘在她的身体。

    鼻尖也

    似乎一直能嗅到血腥味。

    用力扯住被角将自己裹紧,她蜷缩在靠近窗台的床边。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她与阳光一墙之隔,只能瑟瑟发抖。

    楼下几次有警车经过,不,或许不是警车,是救护车,慌乱之中她根本分不清,但每一次听见时都如同惊弓之鸟一样颤抖,神经被紧紧拉扯,心慌得快要跳出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又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太多声音,最后重重咬住手指。

    她不知道唐洲是否还活着。

    她是不是会被抓去坐牢?如果唐洲死了,她是不是会被判死刑?

    她好害怕,可是却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在这个世界上,连有血缘的亲人都不肯伸出援手,那么谁还有拯救她的义务呢?

    *

    又经过了两天紧密的搜索,穆格终于锁定了她的位置。

    他自己驾车飞快地赶到那间破旧的旅社,看着周围污遭的环境,眉心紧蹙。

    向前台工作人员确定了她的房间号,他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

    他先是敲了下门,可是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果断拿钥匙开门。

    听到门的响动,祝桃惊恐地尖叫一声,迅速从那张狭小地床上爬起,试图再一次从窗户逃跑。

    祝桃!穆格出声喝止了她。

    她猛地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里是满满的惊慌与警觉,胸口剧烈地起伏喘着气。

    仅仅三天的时间她就瘦了这么多。

    本来就小巧精致的脸,现在更是小了一圈,衬托得那双眼睛愈发的大而空洞。

    她警惕地看着他,抠住窗沿的手指用力到甲床都褪了色,沙哑的声音中有种干涩的尖锐,一开口就是语无伦次的模样,你来干什么?你也要抓我去跟唐家道歉吗?

    你先下来。

    可是她如同惊弓之鸟,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自顾自地念叨着。

    我不要道歉,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也不想坐牢,我还会被判死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唐洲没事,你不用去给他们道歉,更不用坐牢偿命。

    怎么可能!我好像扎到他的胸口了!流了好多血,不可能没事!你骗我!

    你只是捅到了肋骨,他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我从不骗人,也不骗你。

    祝桃呆呆地望着他,终于短暂地安静下来,通红的眼眶与苍白的脸因此显得格外脆弱。

    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在犹豫是否要相信他,因为她觉得他似乎没必要为了她而惹这么大的麻烦。

    穆格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脚踝和脚后跟那道深长的伤口,声音放轻,似乎是在安抚。

    腿痛不痛,我带你去医院。

    祝桃沉默了几秒,忽然重重咬住唇,肩膀轻微抖动几下,最后崩溃似地低头啜泣起来。

    捅了唐洲的时候她没哭,从二楼跳下来扭伤脚踝的时候她没哭,甚至被祝向山打了一巴掌的时候她也没哭。

    可是穆格的一句痛不痛,让她再也绷不住。

    这三天的惊慌与害怕,在此时终于尘埃落定。

    穆格将她从窗户上抱下来,她没有再挣扎,紧紧地抓着他的领口从低声地啜泣到放声大哭,声音里是满满的委屈。

    男人轻抚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猫。

    她抽抽噎噎地说道:痛真的好痛啊可是我不敢睡觉,也不敢去医院,我身上也没有很多钱没有人管我。祝向山还要我去跟他们道歉,我死也不要去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回穆家,害怕他们也不愿意管她,害怕看到同样嫌弃的眼神,那她就彻底无路可走了。

    她躲在这里,是抱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在心底里是期盼他来救她的。

    然后,他真的来了。

    *

    穆格将祝桃带去了医院,他亲自带她去包扎了伤口,换了药,经过一番检查后确定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扭伤严重,还拖了这么久,需要好好养着。

    他推着轮椅没有带她回病房,不知道要去哪里。

    祝桃现在心里没有那么慌了,因为穆格就在她的身后,不管他带她到哪里,她都感觉很踏实。

    可是紧接着,她的表情就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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