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陈然不动声色的在涟漓房内点了一支香,等待她昏迷后,两个人影走进了房中。
一阵风吹过,房内已经空空如也。
涟漓再醒来时,是被绑在地窖中的,不远处便是面带疯狂如野兽般的,陈然的父亲。
而陈然和李大娘等村民站在一起,众人充满恶意的表情衬得他更加弱不禁风。
李大娘冷笑:陈然,我还以为你会带她逃跑呢。
脸上苍白无色的陈然面无表情,唇角下压:我倒还没那么愚蠢,若不是看她长得不错,我也不会留到现在还不处理掉。
行了,大家去准备一下吧。
陈然最先离开,没有回头看她落魄的模样。
半夜,村民收拾好了一切,都回家休息了,涟漓看着绑着自己的绳子若有所思,突然,耳边除了那疯子的低吼声,多了细细的脚步声。
猛的抬头,是陈然。
她突然的动作也把他吓得后退了一步。
小然!她眼中满是惊喜。
怎么就这么傻呢。
陈然苦涩的笑了笑,解开了她的绳子:对不起,跟我来。
他拉着她冲出了地窖,钻进高大的荒草丛中,有意无意的为她挡下了足以划破皮肤的草尖,白皙病态的皮肤上留下了无数红痕。
他用尽了力气拉着她逃离这个梦魇之地。
好不容易跑到了村边,陈然虚弱的身体已经达到了负荷,身后让他惊恐的火光越来越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下了山坡。
活下去。
求求你。
一定要活下去。
陈然你干了什么?!
本来腿脚不好的李大娘此时大步的走了过来,枯败的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陈然!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想害死我们吗?!这么多年来的灾难都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
她身后村民们手中的火把把村子照得亮的刺眼。
陈然喉间涌上一股血腥,身形摇摇欲坠:李倩,不要再继续了这个名为错误的轮回,不要再继续了。
老人缓缓走过来,看似骨瘦如柴的手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竟然直接将他这样一个男子扇倒在地,力气大的不像个老人。
陈然倒在地上,嘴角被扇破了。
陈然你再说一遍。她沙哑尖锐的嗓音冰冷愤怒:你这一身罪恶和血腥,是洗不干净的!!
呵。陈然苦笑着,只觉得眼花缭乱,视线愈发模糊,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仿佛呼吸都带着铁锈的味道:李倩不要再继续了,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咳这是报应啊,这都是报应
闭嘴陈然!给我闭嘴!李倩手中的拐杖砸向他,语气痛苦愤懑:在这里最没资格后悔的就是你陈然!
陈然嗤笑,笑得越来越大声,眼底的讽刺在看到两个村民压着浑身伤痕的白韵的那一刻,在看到李倩狰狞的面目的那一刻,破碎,消融,变成无边无际的绝望和黑暗。
少女发丝凌乱的垂在脸前,半垂的眼中没有痛苦和抗拒,有的只是无限的温柔。
陈然空洞的眼中落下泪,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哭了。
李倩咬了咬牙,对身后的村民道:把这个叛徒和那个女人绑起来,祭神!
以神祭‘神’,可谓笑话?涟漓轻声的自言自语,没有任何人听到。
原来,之前陈然对涟漓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陈然十三岁那年,母亲在夜里看地时被狼吃了,父亲因此半疯半痴,见人就打,他由此没少吃过苦头,可始终也没想过放弃父亲。
他自小体弱多病,却不得不坚强起来。
十五岁那年,村里大旱,饥荒横行,庄家颗粒无收,树叶树皮野草牲畜等等能吃的都吃完了,饿死的人越来越多。
突然有一天,饿死者的尸体开始丢失,其背后的原因可想而知,可谁也不敢打破这层掩盖恐怖真相的薄膜。
一天,陈然抱着抢来的树皮回家,可他看到了什么?
父亲抱着一只煮熟的肉啃他一阵反胃,干呕起来,反应过来后夺下了那东西扔在地上,父亲就像一只狗一样留着口水,趴在地上啃。
那时候,他心生绝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总得养着他他把父亲锁在地窖里,然后,对村民们说:我们必须选一个人祭天,祈求神的怜悯。
巧合总是喜欢聚集在一起,选中的那人正是李倩的母亲,那天后,李倩闯入了地窖,发现了正在吃饭的男人。
李倩质问他,并且声称要将这个真相公之于众。
他只是淡笑着:李倩,吃肉是会上瘾的,饥荒三年,大家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清楚的很,你母亲那么大的一个人,对于我父亲来说,太多了
他笑着,黑眸空洞的水润发亮,俊秀苍白的脸上看透了一切。
她捂嘴绝望的哭着,呕吐着。
怪不得怪不得她就说,饥荒之年,父亲哪来的肉食给自己吃
李倩,吃肉是会上瘾的。
这是命。
我们得活着吧?他那日说着,如叹息般。
后来旱灾结束,似乎是为了找借口,下雨那天,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同时每年一祭——他说了,吃肉是会上瘾的。
将死的老人们被下葬。剩下的青年们决定骗外乡人来。
可能是报应吧,村民们不过三十,外表便如垂暮之年一般,他虽然从未吃过肉,但却是一切的源头。所以,病痛缠身,挣扎求生。
至于他们半夜不出门的原因。
是因为父亲在夜中会捕食。
我看着父亲野兽一般的模样,突然质疑自己,我打算结束这一切—杀了我父亲可是,他们需要一个借口,谁也不愿意背负…吃…人的罪行。
最终,他还是说出了这个百般禁忌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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