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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深情-悬崖-进攻

    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 正值精力最旺盛的年纪。

    一群人在游乐园里疯了一整天,直到华灯初上,霓虹灯渐次亮起, 光芒从行道树的枝叶间斑驳洒落, 众人这才重新聚集在了路灯下。

    重新见到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人, 李睿渊感觉一阵心虚。

    在他发现视频不对之后,马上就把空间动态删了,但架不住人家手速快,第一时间就把视频下载到了手机。

    没了李睿渊的动态,却出现了千千万万个新动态。现在转发量,指不定已经超过了多少。

    嘶,潮生该不会揍他吧?

    李睿渊忽地一阵哆嗦。

    虽然,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陆潮生的拳头了,但就这开学几天, 他已经见识过好几次陆潮生暴揍贺亦诚的场景。

    他真的好怕!

    温雁晚对上李睿渊的脸时,就发现那人躲躲闪闪的, 直往达锦文身后钻, 同时拿眼睛不停偷偷瞄陆潮生。

    温雁晚:“……?”

    啧,这又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潮生的事了?

    他正打算过去问问,就听向云山在人群里喊:“班长,赶紧清点一下人数, 看看人都到齐没有。”

    达锦文应下,他站到台阶上,从上往下开始数人头:“麻烦大家配合一下, 不要随意走动。”

    温雁晚只好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给李睿渊发消息。

    众人正聚在一起说话。

    光芒照亮一个个稚嫩的面庞,满溢着青春的气息。闪亮的眼眸里, 是止不住的兴奋劲儿。

    时雪容意犹未尽:“早知道游乐园原来这么好玩,我小时候就该来的。”

    兰静云接话:“可你家里人应该不会带你来这中地方吧?”

    “唉,是啊,”时雪容叹气,“我爸妈他们工作忙,平时都见不着几次,怎么可能有时间带我出来,每次找他们说这事的时候,就以外面的食物不安全啊,游乐设备很危险啊之类的,给推拒掉了。”

    听见时雪容这么说,旁边立时响起一片附和声,都是家里大人工作忙,在他们小时候不愿意带他们出来的。

    随着周围讨论声的逐渐热烈,温雁晚发消息的动作渐渐放缓。

    刚打好的几个字符,又被温雁晚很快删掉,将手机和手一起揣进口袋,温雁晚垂着单薄的眼皮,听着耳边的抱怨,忽然又没那么好奇李睿渊的事情了。

    温雁晚与他们都不一样。

    普通家里的大人要么是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出来,要么是怕不安全,不愿意带孩子出来。

    到了温雁晚这里,一是因为没钱——游玩一次的票钱,足够支撑他与外婆一整天的生活。

    太奢侈,也太浪费。

    二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爸妈。

    温雁晚的母亲,在温雁晚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漫长的时间洗刷了记忆,温雁晚对那个女人,早已失去任何印象。

    只听说,他母亲当年与外婆闹翻了,当即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外面工作。直到某天突然回来,肚子也已经挺大,里面躺着的,正是婴儿时期的温雁晚。

    再回忆往事时,外婆甚至连当初他母亲离家出走的原因也忘得差不多了。

    深深刺刻在记忆深处、永远折磨着老人家枯朽的心脏的,只有他母亲直到临死前,都仍旧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的、流泪的面容。

    早说过,他母亲是真深情。

    深情到生下温雁晚后,便得了产后抑郁症。

    深情到一旦离了那个男人,这个空有一副美丽皮囊、内里却脆弱无知的女人,便如同悬崖边岌岌可危的青花瓷,被风轻轻一推,随即“咔嚓”一声,摔得粉身碎骨,再也不见天日。

    所以说,深情,是世界上最要不得的东西。

    陆潮生一直侧眸看他。

    他察觉,温雁晚此时情绪不大对。

    路灯微暗,少年凌厉的侧脸有小半掩藏在黑暗中,唇瓣微抿,下颌紧绷。

    挺直的鼻梁尽数切割光影线条,似是将夜色斩为两半。

    一半掩藏他那从未表露的、仿佛穷尽毕生力气拼命挣扎的痛楚,一半戴上温柔惑人的面具,将外界所有的窥探全部挡在那俊朗面容之外。

    这样的神情,不禁让陆潮生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个充满掠夺的吻,如同自深渊而来,带着滚滚浓烟与硝的气息,以及无止境的绝望的黑暗。

    是火焰与熔浆混合的毁灭气味。

    “什么啊,这就要回去了啊?”

    “我还没玩够呢。”

    “现在才七点,这么早……”

    周围响起一阵喧哗,温雁晚飘散的思绪被勾了回来。

    达锦文已经清完人数,人都到齐了,该准备启程返校了。

    同学们却似乎不太情愿,一个个鼓着个脸,吹气球似的,嘴巴撅得老高。

    “行了啊,你们都疯了一天了,也该够了,”向云山笑了笑,痛快补刀,“从下周一开始,你们就要正式进入高三复习阶段了,现在开学才十几天,把该玩的都玩够了,松松筋骨,打起精神气,回去就没那么舒服了。”

    有人哭脸:“不是吧老向,您一定要现在说这个吗,太扫兴了吧……”

    快成年的半大小子们,扯着向云山拼命撒娇,只希望能多给点时间,再玩半个小时。

    向云山被缠得头疼,正要训斥,忽然听到陆潮生微哑的嗓音道:“可以去坐摩天轮吗?”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温雁晚略显讶异地看向他,不太敢确信,这是陆潮生能提出的建议。

    没有看他,陆潮生只是指了指远处夜空中缓慢旋转的巨大圆盘。

    抬眸,嗓音清冷如月色:“摩天轮,刚好半小时一圈,坐完这一趟,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

    温雁晚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陆潮生成功解决了向云山的难题。

    两人面对面坐在轿厢里,温雁晚手肘搭在窗檐,撑着下巴,侧眸看他。

    玻璃窗外闪过霓虹灯光,在少年精致的面庞上不断切割出彩色的光影,肤色似雪霜般白皙。

    下颌,唇瓣,鼻梁,眉眼,每一个五官都漂亮得不像样。

    令人挪不开视线。

    知道温雁晚正看着自己,陆潮生干脆侧头,对上他的眼。

    有窗外星光落进他的眸里,陆潮生微抬下颌,嗓音清冷:“你在看什么?”

    “看你。”

    “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一串骚话,说得无比顺嘴。

    温雁晚见陆潮生眼眸微眯,以为他是不开心了,勾唇,正要说点其他的,哄哄对方,却忽然听到陆潮生又开口了。

    “听说过摩天轮的传说吗?”

    温雁晚微微顿了下。

    “嗯?”

    轻缓的音乐声中,轿厢正在缓慢上升,陆潮生嗓音平静。

    “两人一起坐摩天轮,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若是在制高点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

    陆潮生盯着温雁晚的眼,忽然起身,朝他缓缓靠近。

    动人的音乐响起,华灯点缀大地,如琳琅的彩色条纹糖果,辉映着旋转木马的的彩灯,照亮了游乐园的夜空。

    瞳孔微微放大,那张精致完美的面容逐渐逼近,微凉的香味扑鼻而来,是少年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月色般清凉。

    陆潮生一手撑在窗檐,握住了温雁晚搭在窗边的手,一手触碰到他的脖颈。

    如同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从脖颈线条到凌厉的侧脸,缓慢地抚过。

    下颌皮肤传来微凉的触感,鼻尖萦绕着少年信息素的味道。

    抬眸,对上他的眼。

    整个缤纷世界,仿佛都化作面前少年漂亮双眸里的两抹晶莹的光。

    让人心神震颤。

    下一刻,一道声音响彻在耳畔。

    像是往温雁晚耳蜗里丢了颗炸弹,“轰隆”一声,立时将他炸得头晕目眩。

    “……所以,要接吻吗,嗯?”

    只一瞬间,温雁晚明白了陆潮生话语的含义。

    刚才有一点陆潮生没有说清,只有恋人,才满足摩天轮传说的条件。

    他和陆潮生,并不是恋人。

    所以,他正在向自己发出邀请。

    成为恋人的邀请。

    心脏在瞬间极速跳动。

    温雁晚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切割为两半,一面不断发出刺耳的预警,叫嚣着远离面前的危险人物,一面却又控住不住地被他散发的味道所吸引。

    他像是行走在高空钢索上的囚徒,稍不注意,便将失去平衡,于万丈高空坠下,摔得粉身碎骨。

    但高度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却足以吸引一颗叛逆的心,忘乎所以地攀上它那纤细的身躯。

    危险,却是极致的迷人。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流动,温雁晚捏着陆潮生的下巴,额头抵着他的,话语间,呼吸尽数喷洒在对方面容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嗓音满是低沉的哑意。

    “你懂我的意思。”陆潮生只是肆意注视着温雁晚的眸,向来清冷无尘的眸子,此刻暗沉翻涌。

    微薄的冰霜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与嗜血。

    第一次显露出赤/裸的**。

    “你很聪明。”

    有额发从他耳后逃逸出来,落在眉间,与纤长眼睫尽数纠缠在一起,如同此刻温雁晚剧烈震颤的心。

    陆潮生嗓音暧昧,垂眸,指尖抚摸着温雁的唇瓣,有酥麻的痒意:“你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温雁晚胸膛有些微起伏,他勉强按压住心底的惊骇,嗓音沙哑:“可你知道,你现在看见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换言之,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不,你给得了,”陆潮生忽地从喉间溢出一抹笑意。

    没等温雁晚反应过来,忽地握住他的手腕,朝着那抹微薄的唇瓣吻了上去。

    低缓的音乐声中,于万千星辰之下,轿厢已然升至制高点。

    细碎额发散落在眉眼间,微微抬起的眼睫之下,幽深情绪暗潮翻涌,带着势在必得的狂妄与偏执。

    如果说,所有看上温雁晚的人,都是被他那外在漂亮说装饰吸引,陆潮生承认,他也无法免俗。

    但温雁晚不知道的是,真正让陆潮生下定决心要得到他的那一刻,却是被他黑暗的那面深深吸引。

    因为他知道,那里藏着的,才是真正属于温雁晚最珍贵的东西。

    他看上温雁晚的,从来都不是表象的温柔,亦或是由金钱交易得来的那一丝廉价的关怀。

    他要的,是温雁晚的这整个人。

    无论是肉/体,亦或是灵魂。

    从里到外,从血液到肌肤,从唇齿到指尖,从心脏到胸膛,都只能是他的。

    陷阱已经设好,牢笼已经铸建,猎物也早已落网。蛰伏许久的猎人,终于要发起最后的进攻。

    他要温雁晚的深情。

    他要温雁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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