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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皇帝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怀远王瞧他迟疑,“善意”的提醒:“臣明白。臣还有一个提议,既然这两万人由皇上亲自接管了,那便改早日调到京城附近,随时供皇上差遣才是。”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示意皇帝瞥了眼楚之墨,“毕竟如今朝廷的兵权,一个也不再在皇上手里。”

    又是挑拨离间啊……

    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隔三差五就有人来离间他和十一皇叔?

    小的时候,他曾经因为别人的离间而提防过、怀疑过楚之墨,但后来,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些年来,如果楚之墨有心,龙椅上早就换人了。

    但这个吉祥物一样的皇帝,楚启贤从五岁干到了十五岁。整整十年,楚之墨认真的教他帝王之道、教他读书明理、教他分辨是非。

    如果楚之墨想篡位,完全不需要对他这么好。宫里死一个孩子再正常不过。

    要是怕自己这么登基会背上“弑君”的罪名,只要把楚启贤养废成为一个昏君,楚之墨自己就能以“救世主”的名头登基。

    可楚之墨都没有。

    所以,小皇帝想,十一皇叔是真的对他好的。将心比心,他也会对十一皇叔好。

    即使将来十一皇叔真的想要当皇帝,那他就禅位好了,反正他的理想是当一个千里不留名的江湖侠客!

    十一皇叔要是当皇帝,一定干的比他好。

    但眼下十一皇叔没有表露出这个意思,楚启贤就继续认真的自己当皇帝。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皇帝也一样嘛!都要爱岗敬业!

    “有劳五皇叔为朕着想了,不过请五皇叔放心,朕这有十一皇叔和宁王,出不了乱子。”小皇帝随意把玩手间的兵符,好似这也不过只是一个玩物而已。

    怀远王尴尬的应了一声:“皇上所言甚是……”

    “时辰不早了,朕也该回宫去了。五皇叔舟车劳顿,也该早点休息才是。京城这花花世界,五皇叔有的是时间慢慢看。”最后三个字他稍稍拖长了音调,让怀远王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安。

    “十一皇叔,朕走了。”楚启贤冲楚之墨一笑,示意他看了眼兵符,便大步离去。路过和江清韵偷看的视野平行时,还冲她眨了下眼。

    皇帝离去,怀远王也不好再多呆,很快说了告辞。

    难得热闹的清河王府又一次冷清下去,楚之墨精神松懈下来,立刻又是一阵咳嗽。

    好在不是很严重,他喝茶润了润嗓子,吩咐虚怀:“准备马车。”

    虚怀诧异:“都这个点了,王爷要去哪里?”

    楚之墨望了眼江清韵,没有说话。

    虚怀隐隐猜到什么,退了下去。

    马车很快准备好,楚之墨吩咐江清韵上车,随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江清韵一愣:“诶?十一皇叔,你要去哪里?”

    “送你回家。”楚之墨倚在软枕上闭眼假寐。

    “我可以自己回去哒,十一皇叔你休息吧。”

    楚之墨没有出声。

    他当然知道自己可以不管江清韵,可都快三更天了,江清韵要是单独回去,宁王指不定怎么教训她呢。

    宁王应付完怀远王后,在天黑后没多久就回府去了。要不是楚之墨早就派人去宁王府通报江清韵的下落,恐怕这会儿满大街都是宁王府找郡主的下人。

    宁王夫妇也派了人来接江清韵,可碍于皇帝在场,不敢上前,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楚之墨想起自己有几次去见江清韵,这丫头都因为犯错而被宁王滔滔不绝的教育着,心里生出一丝舍不得,这才拖着病体亲自送她回府。

    他闭眼不说话,江清韵也不敢打扰,两人便一直这么安静的回到了宁王府。

    与宁王解释完经过,再三强调这次不是江清韵的错后,楚之墨深深的看了眼江清韵,这才离开。

    可惜蠢板蓝根粗枝大叶,压根儿就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情愫,这会儿正因为不会再被宁王罚而高兴的花枝乱颤。

    怀远王是天黑时分进京的,因此正式迎接便放在第二日。

    宁王一大早便换上朝服上朝去,抱恙多日的清河王也拖着病躯出现在金銮殿上。

    怀远王照例述职,向皇帝讲述这些年西南封地的情况。这份述职报告的内容大致可以分为三方面。

    第一方面是邀功,先是说明十年前他去西南之时,那块地是多么的荒凉。如今经过他十年兢兢业业的开荒和治理,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希望朝廷能够给予肯定和嘉奖。

    楚启贤坐在龙椅上,忍着想要打哈欠的冲动点了点头,敷衍了一句:“五皇叔辛苦了。”

    怀远王又继续他述职报告的第二部分,声泪俱下的讲述了自己这些年在西南的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先是被土著居民欺负,后来又被外来入侵者欺负,好不容易攘外安内全都搞定了,还有人对他怀恨在心,上密折诬陷他,让他恨不得把一片赤胆忠心都剖出来给皇帝看看。

    楚启贤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五皇叔这演戏的功力可比梨园里的老生还要深厚。真是一个被亲王爵位耽搁的戏子啊!

    最后,怀远王说到了关键地方:为表忠心,他将自己的两万兵马如数先给皇上。

    在场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闻言皆是诧异无比,议论纷纷。

    宁王倒是淡然的站在武将队列的最前方,昨晚楚之墨送江清韵回来之时,已经跟他提了此事,让他心里有数。

    皇帝示意他们淡定:“怀远王已在昨晚将兵符交与朕了。”但他这会儿显然没有昨晚刚拿到兵符时那么高兴。

    楚启贤并非是目光短浅之人,只是因为年纪小、阅历少,所以有时经验不足。楚之墨昨晚只提醒了一句“认人不认符”,小皇帝就意识到自己手上这块兵符其实也就是废铁一块。

    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两万兵马怎么处理。

    这两万人虽然远在西南,但如果放着不管,就跟还是怀远王的人一样。可要是去管,又该怎么管?

    粮草首先就是大问题,其次驻扎地肯定要换掉。是换来京城,还是换去驻守别的边防,那也必须谨慎考虑。否则一不小心就是养虎为患,方便了怀远王黑虎掏心。

    楚启贤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来一个妥善的方法,深深的觉得皇帝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萧丞相的眼睛却是亮了,站出来道:“皇上,这两万人的军队非同小可,臣有一个提议。”

    “说。”

    “军队既然已经交给皇上,那便不宜再留守西南,而是应该尽快调去为我大兴驻防。但眼下没有合适的将领,臣推举一人前往西南,先将军队带回中原。”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这会儿比谁都亮。

    皇帝的眼皮跳了跳,已经猜到萧天华想推举谁了:“你说。”

    “犬子萧子铭,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萧天华大声道。

    他想往军队里安插人手很久了,但军队把持在楚之墨和宁王手里,萧天华愣是连条缝都撬不开。

    眼下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楚启贤就知道他要推举自己儿子。

    萧子铭的能力他是知道的,的确很强。但是,两万人的军队不是过家家,如果没有行军经验,根本就管不来。

    更何况这还是怀远王给他埋下的钉子,萧子铭过去别说是带兵,别被那群兵给带着跑就不错了。

    楚启贤摇了摇头:“表哥行伍经验不足。”

    萧天华还想要说什么,楚之墨已经出声:“臣有一个主意。”

    皇帝忙道:“十一皇叔请说。”

    “怀远王此番回京,世子尚在西南封地。与其京城派人去西南将军队带回来,不如就让世子带着这两万人即刻进京。”

    怀远王的脸色变了。他之所以不把世子带来,就是怕自己在京城万一遭遇不测,世子在封地还能袭爵继位保全基业。

    要是让世子也来了,那不是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了?万一鸡飞蛋打,他这十年的心血不全都要付之东流?

    好一个楚之墨!

    怀远王瞪了他一眼。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笑了:“十一皇叔所言甚是,不日便让怀远王世子带人进京吧。说来朕都十年没见过这位堂兄了,也甚是想念啊!”

    想念个屁!

    皇帝和世子两人从出生到现在,压根儿就没见过面!

    瞧的出怀远王恼怒,楚之墨不咸不淡的又道:“皇兄要是心疼世子路途遥远,那便算了。本王派人将那两万人带去东海沿岸打水寇也成。”

    怀远王立刻拒绝:“十一弟说笑了,这些都是内陆汉子,水性不好。到时候别说打水寇,就是不拖累别人就不错了。你这不是要他们去送死么?”

    最重要的是,那两万人要是被带去沿海,还怎么帮他攻入京城?

    “那恐怕只能由世子整批带来了。”楚之墨淡淡瞥了眼他一眼,眼神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让怀远王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是要保证儿子和基业的安全,还是在京城放手一搏呢……

    怀远王陷入了深深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