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任间起身,他不想再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明显比自己高出一截来的女人,
一个虽然不是坏人,但是太过于去自以为是的女人。
“婶子啊,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整天琢磨着怎样和人斗祸害人,
尤其是我们这些底层的小人物,更懒得去,也没有那么聪明的脑袋去考虑这些让人头痛的事情。”
任间微微歪着脖子,眯缝着眼,微笑着说道“我换过小米,一天挣三十块钱的时候就会高兴的买瓶啤酒喝,美的不行;
我打过当地派出所所长的外甥,也没有惧怕过什么……
唔,不说这么多有些扯淡的话了,好像我在显摆自己似的,我希望您能了解一点,那就是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但是也有上进心,
不坑人,当然也不希望被人坑……”
“年轻人,你很能说。”江兰打断了任间的话,
“但是不要在我的面前用你搞宣传迷信的那一套把戏,我不是那些愚昧落后的村民。”
任间笑了笑,从兜里摸出烟来又点上一颗,叼着烟眯缝着眼说道
“婶子,你不觉得您今天有些事倍功半了?或者难听点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直都在默默的欣赏着山水画的李冰洁豁然回,空灵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神采,怔怔的看着任间。
江兰的秀眉皱的更紧了,她尽量的克制着内心里的火气,身子靠在椅背上,表情平静的说道
“不说这些了,我向你道歉,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愿意给你每年二十万的酬劳,
当然,我之前所说过的话,希望你能记住。”
“呵呵,我就当没听到吧,不然心里会很憋屈的。”任间摆了摆手,
“钱的事就别提了,我不给谁打工,至于冰洁……她什么时候找我,我随时欢迎,也会尽力去帮助她。”
说罢这句话,任间扭头向门口走去。
“等等……”江兰似乎是脱口而出,继而就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唤他。
原本以为这个在农村里夸夸其谈,骗人迷信的年轻人,只是在装模作样而已,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会真的生气,而且敢于顶撞自己。
现任间根本没有停下回头的意思,江兰越的有些恼火,直视着任间的后背说道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任间拧开了门,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忽而扭头问道“婶子,冰洁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江兰一怔,不由得侧头看了看女儿。
“算了。”任间走出去,将门轻轻的关上。
办公室内,李冰洁神情淡漠的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江兰,就那么轻轻的一瞥,
继而迈着轻柔的步子走到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江兰心里一寒,一向淡漠如冰的女儿,刚才竟然用一种带有某种神色的眼光瞥了自己一眼。
她内心里对刚才当着女儿的面说那些话,有了悔意,却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哪怕是被女儿误解……
正如同医生所说,对于目前女儿的症状来说,也许这种精神上的刺激,会让她的情感思维活跃起来。
毕竟,这么多年来,各种法子都用过了啊!
李成忠已经站了起来,表情看不出有任何异样的说道
“江总,爷爷说……这个年轻人不错。”
“老爷子表态了?”江兰眼睛瞪大,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瑞昱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李成忠扭头走了出去。
江兰整个人有些无力的软在了办公椅上,好一会儿,她忽然起身,芳华犹存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狰狞和怒火,
双手抓起桌子上那张薄薄的传真纸,起身刷刷刷撕的粉碎!
双手撑在桌子上,江兰低着头重重的喘息着“疯了!都疯了!”
……
滏河市西郊,郁郁葱葱的绿树间,依山傍水的建起一处四合院形式的院落。
院落里栽种着几颗石榴树,还有些花花草草,没有二层的小楼,青砖绿瓦,朴实无华,却透着别样的清静幽雅。
一条只有四五米宽的水泥路蜿蜒着从院落的门口伸向公路,显示着这里并非与世隔绝的地方。
廊下,一位年已古稀的老人做靠在一张藤椅上,他穿着很随意的对襟白衫,
像是刚刚打完太极回来的老人,手里捧着一个紫砂壶,小口的抿着茶水。
老人忽然微笑着说道“那个年轻人,要受点气咯。”
旁边的中年人身材高大,如松般站着,粗重的眉毛下,深邃的双目不怒而威。
听到了老人的话,中年人皱了皱眉,回头对老人说道
“爸,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让江兰见冰洁了……”
老人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再怎么说,她是冰洁的母亲!
况且这次她说的没错,试试也好,只是苦了她这当妈的唱黑脸,那年轻人无端受气。”
中年人似乎不想再提江兰,问道“任间这个年轻人……”
老人挥挥手打断儿子的话,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你们那样活的那么累,把这个世界上的都想成什么了?
若非如此,冰洁会成现在这样吗?”
中年人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的天际。
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忽而从廊前飞过,叽喳叫了几声,很欢快。
……
走出大厦,任间再次点燃支烟,深深的吸了两口。
抬头看天,处于几栋高楼的环抱之中,真让他觉得有点儿坐井观天的意思了。
一袭白裙的李冰洁随后走出,看到任间在仰视着并不大的这块天空,
于是也有些好奇似的抬头,颦眉,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中,轻轻拖拽出薄纱的那片云彩。
“我不生气。”任间没头没脑的说道。
李冰洁没有说话。
任间看了看李冰洁,笑道“我还以为你一点脾气都没有,原来也会生气……”
李冰洁平视着任间,忽而嘴角一动,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微笑。
“挺好,你笑了……说真的,我装的很累啊!”任间叼着烟,鼓励般的拍了拍手。
一辆出租车绕着环形路驶了过来,任间抬手拦下,坐进了车内,然后冲李冰洁招招手说道
“以后啥时候想找我,尽管去。”
出租车驶出了大楼环抱的地带。
李冰洁双目空灵,清冷淡漠的没有一丝表情,一阵风吹过,裙裾飘飘。
出租车上,任间有些疲累的靠在椅背上,告诉司机到成府路正旗营小区,便眯上了眼睛假寐。
正如同任间对李冰洁说的那句话“我装的很累”,是的,他确实在装,在想法设法的装出一副稳重成熟的样子。
尤其是在面对李冰洁母亲那强势的态度时,若说任间自己没有退意和一丝的怯意,那是假话。
可他到底是顶住了,而且是将对方的气势给压制住……
不为别的,只为人争一口气。
在任间看来,无论你有多大的能耐多少钱,你起码应该尊重我,把双方放在一个平等的态度上去谈话。
当然,也许江兰这类人习惯了时常高高在上的这种生活,
所以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也不会想到要对任间时就必须换个态度。
但是……就像是乡长在普通村民面前仰着下巴走路,可见了同样是乡长的人,就得平视对方,见了县长,那就是低头哈腰的份了。
我可是功曹啊!
是神!
这是任间除了那份潜在的自尊心之外,给予自己绝对强大信心的理由。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土地神,不是功曹,会怎样做?
任间睁开眼睛,继而苦笑着摇头,哪那么多如果……如果这样如果那样,那就没有今天的事儿了。
所以,想这些问题就有些扯淡了。
此时的任间还没有觉,他即便是不去刻意的假装,也不会再有以前那种农村穷小子的样子和气质了。
掏出手机,拨通了妹妹的号码,接通后任间直接说道
“柔月,还没吃饭吧,一会儿我就到了,一起吃饭。”
任柔月稍稍怔了下,也没问别的,就答道“好的,一会儿颖颖也回来,正好一起吃。”
挂断电话,任间开始考虑怎么解决黄晨的事情。
假如真的如同欧阳颖和夏丹在电话里对妹妹所说的那样,让虞玄做中间人,从中调解能解决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不过要说起来让自己和妹妹向对方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之前任间对妹妹说过
“就算是道歉也不用你道歉,哥打了他,哥拉下脸来向他道个歉无所谓。可你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但是真要是让任间道歉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然的话,真当爷们好欺负了?
按照以前打过几次群架最后和平解决的经验来看,通过中间人,无需要谁道歉不道歉的,互相表示下歉意,然后喝顿酒,相逢一笑泯恩仇……
至于喝酒吃饭的消费,一般来讲到最后双方都会争着付钱了。
很俗,却很实际。
因为真正要某一方承认错误,即便是他知道自己是错的,那也难以拉下脸皮去道歉,除非对方的强势实在是让自己抬不起头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一般也很少有人会在有中间人调解的情况下,
真就非得把面子挣的足足的,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任间心里确实在想着有可能生的每一种情况,当然,最坏的情况他要考虑到了。
到了正旗营小区后,任间懒得上楼,在楼下下车直接就打电话让妹妹下楼,一起吃饭去。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多了。
电话刚挂断,红色的宝马从远处驶来,停在了任间的跟前。
穿着花色小背心,外罩紫蓝色小褂,下穿黑色热裤的欧阳颖从车内走出,
她脚上穿一双粉色的麻编半高跟凉鞋,肩膀上斜挎着个白色小皮包,像个小孩子一般蹦跳着蹿到了任间的身前,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任间大哥,你可算舍得把我的亲亲柔月送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