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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剧场篇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时,就见灶台的火已经熄了,跑堂赶紧跑过去端鱼。

    邢桑站了起来,走到饭馆门口,向对面街边抽烟的安阑挥手喊道“安阑,鱼好了。”

    就见他紧了紧衣领,冬日的伊滨市太过寒冷,他的目光又瞟向了女老板一眼。

    邢桑夹起一块鱼肉边吃边向女老板喊道“这鱼做的真好吃,老板您这一手好厨艺啊。”

    女老板却依旧是没有摘掉那半截面罩,只是侧头点点头。

    安阑却停住筷子,看了一眼女老板,对旁边的邢桑问道“你甚少吃鱼吗?”

    邢桑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向灶台边走边说道“我啊,不仅爱吃鱼,还爱做鱼。”

    “我去灶台前,看看老板用的是什么辣椒炒的这美味无比的鱼。”

    安阑却在此时猛的站起来,向邢桑大喊道“你,别过去!”

    邢桑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笑着说道“你吓我一跳,我只是去看看辣椒而已。”

    “你怎么看着我和要杀了我一样啊!”

    安阑尴尬的笑了笑,疾步走到邢桑的身边低声说道“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万一人家做鱼有秘方不想让你知道怎么办?”

    邢桑微笑着说道“不过是辣椒而已,都摆在了灶台上,我去看看便罢。”

    安阑没有再阻拦邢桑,他重新坐回了座位,忧心忡忡的吃着鱼。

    女老板见到邢桑走了过来,似乎很是不适应,她挪了一下身子。

    须臾邢桑已经走到灶台前,她拿起辣椒闻了闻,眼睛却跨过女老板的肩膀,望向她身后。

    邢桑笑着问道“老板,这辣椒是泡椒吧?”

    “是,是的。”女老板声音很是嘶哑,她回答道。

    邢桑问道“您这是感冒了吧?”

    女老板微微低了低头,小声说道“是,是,所以戴着面罩。”

    邢桑向女老板身后的漏水槽看了看,然后说道“那是要注意些,别闻了不该闻的味道,加重了病情。”

    女老板愣了愣,低下头,也向那漏水槽看去。

    说完邢桑便回到了座位上继续把鱼吃完,直到离开了龙江斋,各自回到家中,邢桑和安阑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邢桑回到韩公馆中,韩因出差已经三日,还有两日才会回来。

    公馆里只有邢桑一人,她没后开灯,而是坐在月光洒进来的沙发上。

    她拿起韩因平日抽烟的打火机,一下一下的打着,火光跟随邢桑的呼吸轻轻摇曳着。

    明晃晃的像是安阑方才闪烁的眼神一样,邢桑很确定,安阑和女老板定然是认识的。

    而刚刚安阑阻止邢桑检查辣椒的时候,右手摸了一下后腰间。

    他下意识的动作是要去拿腰后的手枪,他对邢桑起了杀意。

    而此时的龙江斋里,灯火已经熄灭了,跑堂已经离开了。

    女老板戴着面罩,仍是坐在门口,一直盯着地上的漏水槽,目不转睛的盯着。

    早上,邢桑刚到特案组,郎溪就迎了上来说道“七哥。”

    邢桑笑着问道“何事?”

    郎溪顿了顿,皱眉道“安副科长,昨夜畏罪自杀了。”

    邢桑惊道“畏罪自杀?”

    郎溪点点头说道“是,秩序管理科在他家中的地下室找到了他和另一具尸体。”

    “留下的一封遗书中,只写了一句我杀了,骆北。”

    “而这个骆北,就是龙江斋女老板失踪一个月的前夫。”

    “两具尸体已经在检验室,付其余在做尸检。”

    邢桑立刻向检验室走去,郎溪跟在她的身后。

    “七哥。”付其余说道。

    邢桑问道“如何?这两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付其余说道“一具是安阑,另一具是一个月前龙江斋女老板失踪的前夫。”

    邢桑皱眉严肃问道“安阑的死因是什么?”

    付其余将他尸体上盖着的白布掀开,指着胸口处心脏的位置说道“一刀毙命,直接插进心脏主动脉。”

    “但是,七哥,女老板前夫的尸体不对。”

    邢桑问道“哪里不对?”

    付其余说道“女老板前夫骆北的尸体和安阑的尸体虽然都在地下室的高温下。”

    “但是,骆北的尸体腐烂极其严重,且死亡时间在一个月之前。”

    邢桑想了想说道“这么说,骆北的尸体抛尸地点并不是这里。”

    付其余继续说道“而且,这具成年男性尸体的四肢却是成年女性的四肢,由于高温所致,缝合线已经崩裂和散落,”

    邢桑自语道“四肢是成年女性?难道还有一个人被害?”

    “一个月前,骆北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昨日在龙江斋时,跑堂提过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

    邢桑又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郎溪答道“他自己打电话给费处,他应该是准备逃走,却不知道为何并没有离开。”

    “因为他的尸体旁的地上,掉落了一张去往海外的船票。”

    邢桑接过郎溪递过来的那张船票,她看着说道“是今日上午十一点,去往高丽的船票。”

    她继续分析道“在安阑家烧着地龙的地下室发现了他和一具缝合的尸体。”

    “而女性死者的尸源并未找到,这说明地下室并不是第一现场。”

    “温度极高,地龙,龙江斋的漏水槽!”

    邢桑对郎溪说道“现在是九点四十八分,你和周一现在就赶往码头。”

    “那女老板就是凶手,她的脸毁了,高丽有一种巫医可以恢复她的容貌。”

    郎溪说道“是。”

    “将她带回来,我去龙江斋,第三个死者的尸块还在那里。”

    说着,邢桑走出检验室,开了行动车,向龙江斋驶去。

    片刻后,她来到了龙江斋的门口,只见大门紧锁着,邢桑下了车,一掌便将门锁打烂。

    她刚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就迎面扑来,邢桑向漏水槽看去,肥大的蛆蝇发着绿光盘旋在上面。

    她看到灶台旁边立着的铁钩,顺势拿起来走到漏水槽那里,用力一撬。

    却是一群蛆蝇撞向邢桑,它们似乎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就像被埋藏的真相一样!

    邢桑从漏水槽里,发现了一具女性躯干和男性的四肢。

    一个月前,在这个龙江斋里,女老板看着自己面前此生最爱的男人和那个抢走他的女人。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哪怕他和一个妙龄少女有染,她都可以忍受,起码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可是,为什么是不如她有钱、有样貌、有身段的他的大学同学!

    明明这么憔悴苍老、身材矮小,只是仁慈医院的一个护士而已,她比不得她,她是白手起家的女老板。

    最让她愤怒的是,他用他曾经发誓一辈子只会做给她吃的麻辣鱼汤泼向自己的脸。

    就这样半张脸毁了,那也没事,只要他肯回头也好。

    她还想回到从前,两人穷的站在大饭店窗下啃着干硬的烧饼。

    他给她说,他永远不会抛弃糟糠之妻,更不会再让她吃一口硬烧饼。

    可是,她还是想吃硬的咽不下去的烧饼,因为那时候,他们还是他们。

    即使毁了半张脸,他也要离开,是他说的“我就是和她死在一起,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

    为什么,他如此厌恶自己?

    丈夫发疯似的吼着“为什么?你不让我和女人说话,连看也不能看,我照做了。”

    “甚至为了你,我把银行的所有的女员工都辞退了,我以为我这样爱你,你会明白。”

    “可是你太过分了,我连和我妈说多一句话,你都要闹半天!那可是我妈啊!”

    “你疯了,你是神经病,你只爱你自己!”

    女老板笑了,她挥舞着杀鱼刀,在当初白手起家的,用两人的名字龙萍萍和江天命名的龙江斋里。

    在这个曾经他们还是他们的老地方,一刀一刀的割裂了所有的曾经和不堪。

    那些鲜红的血洒在半张烫伤的脸上是治愈的药,是送给他们的礼物,祝他们永远在一起

    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半张脸烫伤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在等待着船到来。

    她拿起手中褪色的旧照片看着,那是三个人,有她最深爱的男人,有最恨的女人,还有明朗笑容的安阑。

    三人站在一座雕塑前,背后的条幅上面写着东市大学毕业典礼。

    在女老板看来,她不在意了,不在意曾经他们还是他们,不在意安阑深爱着自己。

    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好奇,因为曾经她的脸和她的心灵都是美好的,就可以了。

    她记得有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只要是曾经,就好了。

    “龙萍萍!”女老板猛然回过头,看向喊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