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泽在山中学文练武,进步神速,葛道人每隔十天半月就来看一看,每次都夸奖一番。头两年,还看一些四书五经,后来就只看佛经。习武也不用人教,拿起刀就会套路。稍有空闲,就与赤龙玩耍,竟与这巨蟒有了感情。光阴如箭,日月如梭,堪堪到了五年,葛道人上山将白玉泽唤至近前,经五年磨练,白玉泽远非昔日可比。虎背熊腰,堂堂一表,身长七尺有余,方面大耳,一对龙睛精光四射,举止之间有一股无形威仪。葛道人赞道:“果然有几分威风,我今日来就是安排你下山,先为你换装。”取出一套衣服,白玉泽穿戴起来,更显威武不群。打点行装,问葛道人:“道长,这铁盒怎么打开?”葛道人笑道:“这盒里是你自己的兵刃,除了你只有你师父能打开,我可帮不上忙,只要你与盒中兵刃相通,就可打开。”白玉泽点头,仍把铁盒背在背后。刚要下山,想起赤龙,叫过来吩咐道:“赤龙,我要下山了,几年来多亏你为我送吃的,看你现在道行,至少还要两百年才能变化,有机会我一定帮你。”赤龙依依不舍,大眼中竟有泪光。白玉泽也觉心酸,又与赤龙跑遍全山方辞别葛道人下山。
此次入尘世与上次截然不同,五年清修,白玉泽已是脱胎换骨,胸中豪气万丈。行于街市,见到处偷儿横行,娼妇倚门卖笑,赌场人满为患。知大乱将至,江山易主。心中挂念袁玉如,于是先奔袁宅打探。远远即见到一片祥光,不须问旁人就知袁家行善不少,心中欢喜。寻路人打听,得知袁家自大劫之后,大彻大悟,尽心行善,百姓得其恩惠者数以万计。袁玉如已出阁,嫁与京城吏部尚书长子,入京去了。白玉泽大为放心,因漫无目的,先到南京游玩。城中固然繁华,却乌烟瘴气,于是到玄武湖散心。日色和暖,风光如画,正觉心旷神怡,见一只大船游湖。船上有数十人,多半是美女,正中有一官员,肥胖如猪,与众美人调笑。白玉泽刚想走开,忽然发现船尾有五名女子不类常人,注目细看却是女鬼,不由纳闷。看了一会儿,见那五个女鬼不时将家人手中杯盘打落,并不去缠那官员。向旁人打听,得知那官员是安乐侯刘景,当今国舅,权势极重。见那刘景被家人扫了兴头,命人将船靠岸,下船离去,五个女鬼方恨恨隐入水中。白玉泽有心探个究竟,等到晚间,独自操一小舟来到湖上。午夜时分,一只画舫漂来,白日所见女鬼围坐桌旁,陪一美女饮酒赏月,那美女面上有妖气。
白玉泽操舟直奔画舫,近前后喝一声:“哪里来的妖孽,报上名来。”画舫上女鬼匆忙跪倒,那美女花容失色,连连叩拜,口称:“大王驾到,小畜实在不知,千万恕罪。”白玉泽听那美女称自己大王有些好笑,问道:“这五鬼有何冤屈,且对我道来。”一女鬼道:“我等都是安乐侯侍妾,安乐侯好赌,每次输了钱就拿我等出气,我们五个被他鞭打致死,尸身沉在湖底。此恨难消,总想报仇。”白玉泽点头又问:“你等怎可白昼现形?”那美女答道:“小畜见她五个可怜,授以炼形之术。”白玉泽方明白,想起一事问道:“你们为何只寻下人出气,不去寻那安乐侯?”一女鬼叹口气:“大王不知,那安乐侯有一件家传至宝,乃是高僧舍利,时刻不离身,有佛门护法神护住,我等不敢靠近。
”白玉泽奇道:“那安乐侯有何大善,得此至宝?”美女禀道:“小畜亦曾打听,那安乐侯曾祖之弟出家为僧,立千余功行,圆满坐化,有七彩舍利子九枚,八枚供奉于佛门,留一枚传家。”白玉泽思索片刻苦笑:“安乐侯既有舍利子,雷神也奈何不得,你们更无计可施。还是早早投胎去吧。”一女鬼道:“大王,我等尸身陷于泥中,湖神有言,文书写明,要我等与安乐侯一起到阴曹对案,也不知这安乐侯几时才会死。”白玉泽沉思片刻,打定主意,对女鬼道:“你们先回去,待我设法。今后不可胡乱现形,遇上日游神就麻烦了。”五鬼拜谢退去。
白玉泽回到岸上,四下寻找,见到一条街上灯火通明,半夜热闹的买卖除了妓院就是赌场,于是径直奔灯火行去。果然街上十几家买卖,妓院赌场各占一半,白玉泽选一家最大赌场,昂然直入。门上人见白玉泽气宇不凡,上前招呼:“这位大爷想玩什么?”白玉泽从没进过赌场,不懂规矩,只点头道:“先看看。”有人领进场中,见每张桌子都围满了人,犹以色子桌前人最多,金锭银票不少。白玉泽在色子桌前停下,问道:“这里怎么玩?”赌场伙计一愣,原来此人不会赌,正好大赚一笔。于是拿起三枚色子用手指道:“三枚色子,猜大小,一到九点算小,十到十八点算大,押多少都行,押对大小一赔一,押对点数一赔十,押对三枚点数一赔三十。”白玉泽点头:“也就是说,我押一百两,赔我三千两。”伙计心中暗笑,从自己来到赌场,就没见过有人押中。于是赔笑道:“不错不错,公子真是聪明,小人失陪了。”
有人让出一个位置,就在庄家对面。白玉泽怀中取出锦袋,将三十颗金豆倒出。庄家拿起两颗掂了掂,又看了成色喊道:“赤金豆三十颗,每颗一两,折银六百两。”言罢抓起色钟,心想,这可是肥羊,不能放走了。摇好放下,问白玉泽道:“公子怎么玩?”白玉泽凭慧眼看到三枚色子排成三,五,六,十四点。于是将金豆通通押在三,五,六位置上。庄家心中大喜,不知哪里来的愣头青,一把就输光了。打开色钟,众赌客齐声惊呼,三枚色子赫然是三,五,六。庄家登时冒出冷汗,清点银票,数出一万八千两推到白玉泽跟前,问道:“公子还玩不玩?
”白玉泽笑道:“刚一把算得了什么,再来。”庄家长出一口气,心道,不走就好办。定下神,重新摇好放下。白玉泽将金豆收好,将一万八千两银票押到二,四,五,十一点。庄家大吃一惊,久久不肯开钟,众赌客都来看热闹,一叠连声催促。就在这时,有一威严声音道:“老五,开钟。”庄家一咬牙,开钟后见三枚色子叠在一起,顶上一枚是两点,取下头一枚,第二枚是四点,第三枚是五点。众赌客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叹羡不已。庄家一抱拳:“这里现银不足,公子请稍候 。”
这时有一中年人上前对白玉泽道:“这位公子面生的很,哪条道上的朋友?”白玉泽一笑:“阁下是这里老板么?”中年人点头:“在下陆广德,江湖人称五爪龙,公子怎么称呼?”白玉泽道:“现在不是通名的时候,再赌一把。”陆广德虽见多识广,也猜不出白玉泽有何用意,无奈走到桌前,命人取三枚水晶色子,亲自下场。庄家送来五十四万两银票,众赌徒都知晓,水晶色子无法作弊,且赌注巨大,无心下注,都围过来看热闹。陆广德心里也没底,咬咬牙,把心一横,抓起色钟摇好,手扶色钟开言:“公子请下注。”白玉泽摇头:“这一注不忙下。”伸手将色钟拉到桌子正中,陆广德不得不离手。白玉泽将五十五万八千两银票押到十八点上。陆广德登时冒了汗,苦笑道:“公子这一注岂不要了陆某性命?”庄家在旁插言:“公子太过手狠,一赔三十,一千六百余万这南京城谁也出不起。”白玉泽向陆广德一抱拳:“陆老板,我有一件事为难,想请你帮忙,素不相识,无法开口,方出此下策,这一注我不下了。”陆广德如释重负:“公子楼上请。”
庄家重新开局,白玉泽随陆广德上楼,手里抓着五十几万银票。众赌徒看得眼里冒火,纷纷下注。二人到一静室落座,有人端上茶来,通过名姓,陆广德道:“白公子有话尽管吩咐。”白玉泽脸色一凝:“陆老板,我此来是想与你联手设一局,大捞一笔。”陆广德大喜,忙问:“公子要寻何人的晦气?”白玉泽缓缓道:“安乐侯刘景。”陆广德一拍大腿:“凭公子之能,十拿九稳。只是安乐侯乃是当今国舅,不可贸然行事。容我想一想。”思索片刻有了主意,近前道:“公子,此事非同小可,陆某一人担不下来。依我之见,可联手城中四大赌场,在秦淮河上设一场豪赌,与会之人至少带百万巨资,那安乐侯定会上船,到时任公子施为。”白玉泽点头:“有劳陆老板,只是还要挪借几十万。”陆广德笑道:“公子放我一马,些须小事不必费心。”
陆广德着手准备,白玉泽抽空学了学牌九,以备赌局。三日后,陆广德请白玉泽登船,黄昏时出门,到秦淮河边已是华灯初上。一条大船停在河边,陆广德引白玉泽上船,船上分两层,一层有十个人分列两旁。白玉泽不明白,陆广德笑道:“公子不曾细想,如此豪赌岂能无人护局?这十个是重金请来高手,费用由五家平摊。”白玉泽点头。来到楼上,尚未开局,白玉泽在一旁静候,不大一会儿,四家赌场约来赌客上楼,陆广德一一介绍,有四个盐商,一个药商,两个豪门公子,五个官员,却不见安乐侯。白玉泽有些纳闷,陆广德劝道:“公子放心,刘景一定会来,先试试手。”白玉泽下场,此次赌具均为玉制,以防作假。验过银票开赌,白玉泽凭一双慧眼,二更时就赢了四百万。色子桌上再无人与白玉泽赌,又到牌九桌上,几轮又赢了三百万。陆广德喜笑颜开,白玉泽取出两百万递过:“陆老板先收着,完后再算。”将近三更,白玉泽手里已近千万,还不见刘景有些心急,正在此时,楼梯声响,有两人上楼。当先一人正是刘景,后面是一黑面大汉。陆广德低声道:“后边是牛头山寨主铁雕,一对铁沙掌颇为了得,公子小心在意。”白玉泽不以为意:“遇上我包管输个精光。”
两名豪门公子输光下楼,药商输了八十万两收手到边上观看。四个盐商财大气粗,各输了百余万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五名官员用的是公款,一见风色不对就不赌了,输赢不大。白玉泽是大赢家,除去给陆广德两百万还有七百余万。场上还有七人,四个盐商,刘景,铁雕与白玉泽,都聚在牌九桌前。几把下来,四个盐商彻底灰了心,罢手不赌。白玉泽跟前已有九百余万,刘景与铁雕是一道,只有刘景与白玉泽对赌。刘景本不缺金银,就为赌钱时气氛,今见人少有些扫兴,铁雕道:“既然只剩两家,何不玩大一点?”刘景来了精神,一拍桌子,对白玉泽道:“你是今天大赢家,如今就剩我们两家,一百万一把如何?”白玉泽笑道:“我这里九百多万,一百万一把几时才能输完,不如三百万一把。
”刘景大喜。两把牌下来,刘景输了六百万,二目圆睁,抓耳挠腮。与铁雕凑了半天,翻出五百万,一拍桌子:“这把五百万。”白玉泽怕刘景一把不赢,收手不赌,故意输了一把。刘景喜形于色,一盐商道:“终于等到他输一把了,我还以为他有财神护着。”刘景赢了一把就收了五百万,虽赌了多年也没经历过,大是兴奋,将银票都推出道:“这把一千万。”围观之人齐声惊呼,刘景更是得意。白玉泽不动声色点头:“可以。”牌开出来,刘景颓然坐于椅上,铁雕也傻了眼。白玉泽收拾银票故意气刘景:“二位若没有银票我就走了。”刘景跳起来一伸手:“不行,我把带来五个苏杭美女押给你,算五百万。”白玉泽摇头:“一百万买一个美人未免太贵。”铁雕一时兴起,上前道:“加上铁某一条性命如何?”白玉泽笑了笑:“看你还有几分气概,这一注我收了。”一开牌,刘景又输了。
白玉泽笑道:“这回没什么说的了,请几位东家吃红,我要走了。”转头对铁雕道:“你如今命在我手,收拾银票跟我走。”铁雕无奈答应。刘景更是着急,忙道:“我写借据与你如何?”白玉泽摇头:“今日早就言明,现金交易,我乃一介草民,上侯府讨帐岂不是自寻死路?”刘景不甘心,拦道:“输家不开口,赢家不能走,这是赌场规矩。”其实哪一家也没这规矩。白玉泽点点头:“眼看五鼓了,五鼓之前侯爷拿不出现银,可没话说了吧?”
刘景心急如焚,偏又无计可施,向桌旁人借,大家都看出白玉泽手气太壮,稳赢无输,一齐劝解。眼看天要亮了,因输得太快,从家里取也来不及。刘景情急之下,将胸前锦囊摘下,放于桌上道:“这是我家传至宝舍利子,你看值多少?”白玉泽心中暗喜,费不少心思就为此宝。当下起身道:“舍利子佛门至宝,不可轻贱,天也快亮了,我将这里所有银票并赢来六个人都押上,一把定输赢。”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惊,一把押下两千万两闻所未闻。刘景马上来了精神,高喊道:“换牌。”有人换了一副新牌 ,发好牌刘景又道:“将我二人牌换一下。”发牌人看白玉泽,白玉泽点头,刘景小心翼翼拿起牌,虽贵位国舅也不免心惊肉跳,毕竟这一把太过沉重。白玉泽却甚是轻松,吩咐道:“铁雕,开牌。”铁雕翻开牌,长叹一声,却是至尊宝。刘景一下瘫在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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