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海,波光粼粼,灌愁海海面一片平静,无风无浪。柳三更挂念杜影,第一件事便走到跟前为她输送真气。可是杜影和之前并无两样,仍然昏迷不醒,不能动弹。柳三更柔声道:“影姐,咱们就要到悔恨岛了,你的伤马上就能治好了。”
楚瑶暗暗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没见过顾三娘,但关于顾三娘的传闻却听到不少。有人说顾三娘是一个老太婆,功力浑厚,没人知道她活了多大的岁数,只知道她平生最喜年轻力壮的男子,据说她的男宠比皇宫里的嫔妃还要多出几倍,而顾三娘每与一个男子交合,便可吸取该男子的精气,灌入己身,所以才能延年益寿。
也有人说,顾三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貌美如花,胜过天上的仙女。可是她的年纪少说已有五百多岁,但一点也不老,皮肤反而比十六岁的小姑娘还要柔嫩,而能维持她肤色样貌不变的原因却是无数金银财宝。江湖传言,她嗜钱如命,创立诛仙门的目的也是为了敛财,只要你肯花重金,诛仙门便会帮你杀人,一旦是诛仙门接手的活儿,没有一人能够幸免,所以江湖黑白两道,只要提起诛仙门三个字来,远比听到魔界还要恐怖。魔界毕竟与中原武林停战数十年,据说双方约法三章,魔界中人不得擅入中原武林。而诛仙门就大不相同了,诛仙门弟子可以随时出入中原武林,而且诛仙门一向神秘,很有可能,你身边的朋友就是诛仙门中的一名弟子。
更有人说,顾三娘其实是个男人,她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取一个女人的名字,反正江湖上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目,所以是男是女,犹未可知。
但江湖上还有一个传闻,说顾三娘并非中原人士,而是高句丽人,她门下弟子十有**均是高句丽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只有真正见过顾三娘的真实面目了,才能知道她究竟是老是少,是美是丑,是善是恶。
楚瑶本想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告诉柳三更,又恐无端给他造成压力,所以一直隐忍不说。
大船前行数十海里,但见正东方白雾茫茫,竟看不清去路,柳三更和楚瑶不禁大为奇怪,此时眼看便至晌午,抬头望去,艳阳高照,本该万里晴空,但海面上偏偏有一团浓雾。
正在此时,仓寅走到二人跟前,道:“郡主、柳大哥我听船夫说前方便是悔恨岛了。”
楚瑶点了点头,看了仓寅一眼,见他一脸憔悴,微有醉意,问道:“你怎么知道?”仓寅道:“属下昨夜和众船夫在舱顶,为了尽早到悔恨岛,不停催促他们扬帆打舵。”
柳三更道:“仓寅兄弟,多谢你啦。”
仓寅微微苦笑,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止住。这神情一转即逝,但还是被柳三更瞧见了,当下问道:“怎么了?”
仓寅忙道:“没……没什么。”柳三更笑道:“仓寅兄弟,咱们两个相处不是一天两天啦,你有什么事情还能瞒得过我?说吧……”
仓寅吞吞吐吐半晌,才道:“柳大哥,我怕咱们此去也是徒劳……”
柳三更一怔,暗想他定是从众船夫嘴里打听出什么了,问道:“为什么说这种话?”仓寅道:“昨夜我和众船夫混熟之后,便打听顾三娘的消息……”顿了一顿,忽然提高调门道:“这些船夫都不是寻常的船夫,而是武林同道,其中不乏高手。”
柳三更哦了一声,显然有些惊讶。仓寅又道:“其中有一个船夫叫什么一剑震西川……李红衣,我在不周山时,曾听过他的名头。”
柳三更道:“一剑震西川,好大的口气。能有这外号的,显然剑法很高明了,是不是?”仓寅道:“是,小弟听他这外号好生响亮,却在这里当个船夫,只道他是吹牛,便和他切磋了几招……”
柳三更并不答话,静静地听他说。之听仓寅又道:“李红衣剑法果然高明,我和他拆了百余招,终于险胜了他一招半式。但刚和他斗过剑,又有一名船夫要向我讨教……此人用一条软鞭,身材瘦弱,我要他自报姓名,他说苟且至今,不敢言名,倘若胜了我才肯告诉我。我知道擅使鞭者,定是攻守兼备,可进攻远攻,所以一上来便以御剑术和他打斗,拆了约莫五十余招,御剑术太也耗费真气,我真气不继,被他一鞭将长剑夺了……”
柳三更极少踏足江湖,江湖上人物他更是知者甚少,当下却不言语。楚瑶道:“这使鞭的是不是叫黑龙鞭褚万里。”
仓寅一脸惊讶,道:“原来郡主知道此人。”楚瑶道:“昔年此人一鞭横扫北岳群雄,名头响亮一时,后来听说他一家老小被仇人所杀,他也跟着失踪了。那些名门正派都说是咱们圣界所为,哼!”
仓寅道:“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只怕是自己做了坏事,都甩在咱们圣界头上啦。”楚瑶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一剑震西川李红衣、黑龙鞭褚万里这样的人物,竟甘愿在灌愁海上做一个船夫,唉……”说着便叹一口气,显是无比同情这些人。
仓寅道:“是啊,所以才更加担心,像他们这样身怀绝技的高手都在诛仙门中做船夫,只怕诛仙门的弟子绝不是泛泛之辈。”
柳三更道:“咱们是来求人治病的,又不是来打架的,怕什么?我听说诛仙门的弟子都是修术之士,所练的功夫均以术为主,而咱们武林中人则是习武之辈,均是以武为主。我曾听师父提起,武术之道本自一门,武道乃是修真、问道、拳脚兵器等功夫;而术道则是奇门遁甲、飞天遁地、拳脚兵器等功夫。常言道: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武术两道究竟是武厉害,还是术厉害,还是要看人的,毕竟这些功夫都是人修练的嘛!”
仓寅点罢,颇觉有理,不禁连连点头。楚瑶则笑道:“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这句话我是头一次听说,你却说常言道。”
柳三更道:“这是一位名家所言,此人姓韩名愈,我曾在天涯阁阅览群书时看见过这句话,所以觉得很有道理。”其实韩愈是唐代的人物,柳三更此时所在的年代比韩愈还早了将近二百年,但他不想说是后世之言,故意说成是在天涯阁看到的。
楚瑶道:“这句话的确挺有道理。”柳三更道:“是啊,那本书中便详细讲解了武术之道,不过书上却没写武术两道究竟哪一道更厉害,所以才会写这么一句话。”
正当三人谈论间,船已驶入白雾之中,柳三更只觉眼前一白,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就连楚瑶和仓寅也瞧不见身影了,若不是知道他们二人就近在迟尺,能听到他们的呼吸之声,还以为他们忽然间消失了一样。
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有客远至,未曾相迎,还请见谅。”声音清脆,犹如银铃一般。
吴通道:“原来是许姑娘亲至。”
柳三更暗想:“听吴通的口气,这姓许的姑娘显然身份非比寻常。”当下朗声道:“在下柳三更,贸然来访,还请许姑娘不要怪罪在下不请自来。”
那姓许的女子笑道:“柳大侠声名远播,对待我一个下人也这般客气,这就上岸一见吧。”
柳三更听她声音显是离自己很远,听到她让自己上岸相见,不禁一怔:“这位姑娘功力浑厚,听她声音离我少说有五六里地远,却如何上岸?”只听楚瑶道:“这是千里传音术,故弄玄虚,其实离岛不足十丈,咱们只须轻轻一跃便可上岸。”
柳三更点了点头,忽地一想,大雾迷天,自己点头她定然瞧不见,当下说道:“好,我去抱影姐,你在这儿等我。”当下摸索着回到舱内,白雾漫进舱内却极少,尚能看清杜影所在,柳三更将她抱起,回转舱外,叫了一声:“瑶瑶……”
但却未听见楚瑶回答,柳三更一怔,叫道:“瑶瑶……瑶瑶……”但楚瑶却始终不答,就连仓寅也未应一声。柳三更大惊,暗想:“莫非是他们遭了不测?不应该啊,瑶瑶武功不弱,即便是有人趁着大雾偷袭,她即使不敌,也该闹出些动静才对啊,何况我回到舱内再出来,不过一分钟时间,敌人就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将瑶瑶制住啊?”
只听得那姓许的姑娘道:“柳大侠为何迟迟不肯上岸?”
柳三更挂念楚瑶,不禁问道:“许姑娘,和在下同行的还有两位朋友,方才还在船上,怎地一忽儿却不见了踪影?”
“柳大侠是要问罪于小女子啦?”姓许的女子笑道。
柳三更道:“不敢!在下只是想问姑娘,可曾见过我的朋友?”
那姓许的女子道:“柳大侠来悔恨岛是为何事?倘若是为了找你的朋友,还是请回吧,悔恨岛可不是官府县衙!”
柳三更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他上岸也不是,不上岸也不是。若是上岸,楚瑶生死未卜,自己焉能一走了之?若是不上岸,杜影就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命赴黄泉。
那姓许的女子道:“三娘早已听闻柳大侠要来,所以命混江龙吴大哥在港口相候,只是三娘一向不喜见客,倘若她不想见的人忽然来访,她说什么也不会见的,不过……”
柳三更忙道:“不过怎么?还请姑娘示下?”
那姓许的女子嘻嘻笑了几声,笑声中大有顽皮之意,只听她接着道:“小女子不过是三娘的侍女,示下二字可不敢当。”
柳三更此时心急如焚,无心和她多说废话,忙道:“姑娘不妨明说。”
那女子道:“你的两位朋友并无性命之忧,待此间事情一了,自会和你相聚。”
柳三更这才松一口气,但想到楚瑶和仓寅竟在片刻间被人制住,而且还没发出任何声音,不由得惊骇无比,但此时已到了悔恨岛,便是刀山火海,自己也须闯一闯了。当下应了一声,道:“在下这就上岸!”当下双足一点,轻飘飘地跃出。他目不视物,但凭着感觉,自己脚下便是地面,这才将真气一沉,落下地来。
这时眼前一片明亮,但见一个青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柳三更打量一番,但见她明眸皓齿,光艳逼人,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忙道:“许姑娘,有礼了。恕在下不能躬身作揖。”
那女子盈盈施了一礼,道:“常听闻柳大侠风度翩翩,潇洒倜傥,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柳三更不由得脸色一红,他自己的样貌他再清楚不过,皮肤黝黑,样貌虽说不上丑陋,却也不俊,常言道一白遮千丑,他肤色黝黑,即便容貌俊朗,只怕别人看着也不觉得他风度翩翩。
那姓许的女子见柳三更神色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掩嘴一笑,道:“柳大侠,这边请。”说着身子一转,向右一指。柳三更点了点头,道:“劳烦姑娘引路。”说着又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但见海上一片明亮,并无白雾遮天,来时所乘大船正如楚瑶所言,离自己约莫十丈距离,不由得暗赞楚瑶聪慧,但一想楚瑶此时安危尚且不知,心中又是一沉。
那姓许的姑娘在前面走,柳三更抱着杜影紧跟其后,两人走得都不快。柳三更沿途不住张望,自己所行的乃是一条石板小道,高出海面六七丈,仰头望去,一片碧绿,显是岛上多树。柳三更道:“许姑娘,我的两个朋友现下何处?还请姑娘见告。”
许姑娘笑道:“我叫飞琼,你称呼我的名字就行,不必一口一个许姑娘,我听着着实生分!”
柳三更点头道:“是,飞琼姑娘,我那两个朋友……”
飞琼道:“你放心,他们已先一步入岛,待你的事情办完,自会和你相聚……三娘吩咐,恐你一路舟车劳顿,让你好生歇息一日,明日一早见你。”
柳三更道:“是,多谢三娘好意,多谢飞琼姑娘眷顾。”飞琼忍不住掩嘴一笑,虽然没有回头,仍是被柳三更看在眼里。
两人行了约莫一里地,前方地势早已平坦,不远处几处房屋,零零散散,相距不远,房屋之间又有一条小溪环绕,耳听得不同的鸟儿鸣叫,宛如世外桃源一般。柳三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忍不住心想:“倘若这一辈子就生活在这里,死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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