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打电话的阮玦并不知道屋子里的人都说了什么,她草草吃了饭,直接拖着沈岽就杀到了青城下西区。
这边的路普遍比较窄,沈岽的车根本就开不进阮玦当初居住的那个小胡同。
两人艰难的找了个停车位,阮玦的手机在这个过程中响了不下十次。
可她一个电话都没接,只是默不作声的坐在副驾驶,脸色阴沉推门下车。
在刚才吃饭的时候,她自始至终都是这个脸色,沈岽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触她眉头,只得像是一个游魂一样,毫无存在感的跟在阮玦身后。
在弄堂里七拐八拐的绕了好久,阮玦终于再次回到了这个小院儿。
隔着那扇破败不堪的门,阮玦都能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卖了就卖了!人都已经死了还住那么好的地方,有什么用啊?我这辈子跟着你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事无成,好吃懒做也就算了。现在这白给的钱你都不要?!咋?你以后要陪着你那个死鬼老妈一起住在那儿啊!那个小贱人现在人都找不着了,要不是墓地的人打了电话过来,咱们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她!”
女人歇斯底里的骂声从门里传了出来,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显然还是不解气。
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个弄堂。
“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连那个小贱人都看不住,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那小贱人能花钱买得起这么贵的墓地,谁知道她是傍上了哪个土大款?!我这辈子是瞎了眼嫁进来你们家,一个个老的小都是没良心的。小贱人更是个白眼狼!我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到这么大,等到她报恩的时候,她撒手跑了?”
女人的话被人打断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咋嘛?买了老太太的墓地,是有了钱,可那崽子能放过咱俩?咱在这住了这么久都没虫子,她回来一晚上,半条命都交代进去了!住院花了多少钱?你就知道砸东西,这些东西不是钱?!”
两个人的争吵声整个弄堂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门外的沈岽显然被这个阵仗吓到了。
“这是哪?”
“我养父母家。”阮玦面不改色的说着,人已经推开了小院的门。
沈岽惊了。
他从来都没听阮玦提起过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当年这小丫头刚到国外的时候典型的营养不良,整个人闷得八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现在虽然长开了些,可这话少的毛病至今都没改。
不过有这样一个原生家庭,别说是话少了,就算她得什么抑郁症,搞出个精神分裂都是情有可原的。
沈岽有些心疼的看着阮玦,严某到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一闪而过。
心情还有些复杂的阮玦并没有注意到这男人的眼神,她径直推开门。
可就在沈岽要跟着进去的时候,阮玦抬手拦住了他。
“你在外面等着,这一家子人是属狗皮膏药的,被他们黏上,够你恶心一辈子了。”
阮玦说完这话就顺着门缝钻进了院子。
瞧着这一地的狼藉,她站在院子里顿了一会。
刚才那十几个电话,都是类似中介公司的人打过来的。
在吃饭之前,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价。
西山公墓的转让价格!
那块墓地在西山公墓的地理位置比较优渥,心仪的买家不在少数。
阮玦早就料到这个两个老蛀虫会卖了奶奶的墓地。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以自己的名义买了那块地的使用权和所有权。
亏得她之前的时候,还以为这两个蛀虫会挺到奶奶过了头七。
可现在,三天都没到!
阮玦抬脚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破塑料盆踢开。
盆撞在了不远处的水槽上,发出一个一点儿声响。
室内那两个吵的不可开交的人听见这个动静瞬间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两秒钟后,女人率先开口。
“是不是讨债的来了,你锁门了吗?”
“什么讨债的来了,没准是风刮的,你快出去看看!”
两人你推我搡的站在门口,阮玦也已经走到了屋檐下。
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阮玦和那个状若疯癫的女人四目相对。
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严重的神情从惊恐变得贪婪,心中不屑的冷哼。
“你们要卖了奶奶的墓地?”
“卖了墓地怎么了?小兔崽子,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你有钱了就了不起啦?我不问还不知道呢,花了那么多的钱给那个死老太太卖了一块儿墓地你,也不说拿钱孝敬孝敬爹妈。我可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面对阮玦的质疑,女人寸步不让。
她瞧着阮玦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是德行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抡圆了胳膊就朝着阮玦的脸上打了过来。
可这样的动作在如今的阮玦看来简直就是慢动作回放。
她迅速抬手攥住了女人的手腕。
“张慧霞,你打够了吗?”
从阮玦记事儿起,张慧霞三天两头的就会拿她出气,屋子里但凡有趁手的东西,都会被她随手抓了用在自己身上。
幼时的阮玦身上常年没一块儿好皮。
如果不是那个老爷子善心大发的把倒在雪地里的她给救了回去,那现在这个世界上压根儿就不会有阮玦这个人了。
她不断的收缩着自己的手掌,看着张慧霞因为吃疼不断扭曲的脸,嘴角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你给我放手,死丫头!你这是要翻了天了,大家伙儿快来看看呀!这养不熟的白眼狼过来殴打自己的母亲啦!”
张慧霞扯着脖子喊着,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的手腕从阮玦的手里拯救出来。
看着手腕上那一圈青紫的痕迹,这天的中年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阮玦!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长辈呀?你以为你跟你奶奶买了块墓地,我们做父母的就要感恩戴德是不是?现在马上给你妈道歉!快道歉!”
阮玦嫌弃的抽出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对夫妻,没有任何要道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