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半分困意也无。
叶瑾秋时不时地用手揉着胳膊肘,明明未到冬日,可这晚上的凉风也不容小觑。
宽大的披风搭上了肩头,叶瑾秋扭头看去,裴勋站于她身后,在月光柔和的映照下,她只能看得清那一双透亮的眸子,再不似往常那般幽深如漩涡,而宛若这天上星一般,很是令人动容。
“你是好人。”
裴勋勾唇邪笑,鬼使神差一般,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叶瑾秋的下巴:“如今才晓得我是好人?”
叶瑾秋一把将他的手拍来,眸子里满是怒色,但是她很快便敛去。
孙雅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总觉得裴勋也是在欺负自家妹妹,便下意识地将叶瑾秋护在身后:“相爷,家妹因之前承受太多,所以生了病,我认为相爷是很不错的人,所以莫要……”
“我未欺负她。”
裴勋当然晓得孙雅要说什么,他只扔下轻飘飘一句,迈开步子又回了马车,手轻轻拍了拍韩新宇的肩膀:“后会有期。”
韩新宇被丢下了马车,他还未来得及同裴勋多说一句。
“走罢,王爷。”孙雅催促。
这下韩新宇也无心再逃,他一同入了府,若直直朝着平日里的住处而去。
孙雅拦住了他的去路:“王爷,二位妹妹那里您必须要走一遭。”
“不必,本王没有答应娶她们,谁爱去谁去。”韩新宇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了。
瞧他这幅模样,孙雅抿唇:“王爷,你即便不打算留宿,去看一看也好。”
“本王不去。”韩新宇索性往塌上一躺,鞋袜未脱,和衣而眠。
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什么,此刻敲门声重重响起,门外再次传来明珠的声音:“我听说王爷回来了。”
孙雅起身去开门,她面露笑容,想要说几句体己之话,明珠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她径直走去床榻一旁,将要开口大骂,可看到韩新宇的面容时却楞了,骂人的话却始终吐不出来了。
“王爷不觉得自己忒过分?”明珠觉得什么也不说,又忒没面子,只能硬着头皮。
早先便听说荣恩王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却未想到竟然是真的。
“本王如何过分了?”
塌上的人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只不过一身酒气却挥之不去,明珠屏住了呼吸。
“我是皇上亲赐的荣恩王府侧妃,头一日入荣恩王府,王爷便如此待我……”她说不下去了,以往确然没有受过这委屈。
“本王可从未答应娶你们,是你们厚颜无耻地来了荣恩王府。”
孙雅惊呼:“王爷。”
她干笑着去握明珠的手:“妹妹,王爷今日醉了酒,所以有些不清醒,你莫要介意。”
盯着孙雅,明月倏然伸手,一巴掌招呼过去:“王爷在今日这种时候出去饮酒,王妃莫非没有责任?”
头一次被人这般大,孙雅愣住了,她愕然,好声好气地对明珠,只不过是不想让她这夫君在此事上落人口柄,被人拿捏罢了。万不曾想,明珠过分至此。
她将准备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才抬手,便听啪啪两声,韩新宇自己挡在她面前,给了明珠两巴掌。
“本王以往有个准则,便是不打女人,但你,却伤了王妃。”
明珠眸中透露着不可思议,她用手捂着脸,尖声大叫了两声,对韩新宇怒目而视:“你会后悔的。”
她气冲冲离开,走出房门,却遇到了叶瑾秋,见叶瑾秋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一抬腿踢上叶瑾秋的膝盖,可万不曾想到,叶瑾秋后退一小步,她把握不准,一下栽倒在地。
“你这个傻子,你也给我等着,我这便会娘家,将此事告知父亲。”
她小跑着离开,韩新宇却高声吩咐:“拦住她,看好。”
明珠哭喊着被人拽走,叶瑾秋觉得此事大快人心,她也悄无声息地离开。
等到这府中没了光亮,叶瑾秋再次坐起身,她趴到窗子前,轻轻开了窗,让冷风吹进一些,这才感觉头脑清醒了。
以前她睡不着是因为噩梦,一闭上眼都是家人倒在血泊中哭喊着要她报仇的模样。可是今日略微不同,她便是梦到了那个许久都不曾出现于梦中的人。
南清风,兴许是他朝着自己捅了那一刀令她记忆深刻,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不会因为伤得太重死了罢?
叶瑾秋使劲摇了摇脑袋,其实在南清风背叛了她的时候,她便自己彻底放下。
她是叶家三小姐,她有她的坚持,背叛了她的人不值得她喜欢。
可是今日南清风却生死不明,说到底她还是念及旧情,有些担忧。
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踱步徘徊,叶瑾秋一咬牙,低声咒了句:“该死。”
她着了蜡,在房中仔细翻找,终于在一个小木盒子翻出了个瓷瓶。
叶家满门被灭,她逃离之时却能带在身上的物件并不多,这金疮药是其一,原本想要留作纪念的。
这金疮药与寻常的并不一样,这是大哥在西域带来的,哪怕再眼中的伤,也可止得住血。
叶瑾秋死死的握在手心里又放在心口处,喃喃自语着:“只希望你能命大一些,要不然这般好的金疮药,你都无福消受了。”
她吹灭蜡烛,推门而出。
今夜小玉并未守在外头。
叶瑾秋再次扒开草丛,看着那一小块洞,觉得有些憋屈,之前是为了救二哥,这次却是因为南清风,想想就犯恶心。
她一咬牙钻了出去。
侯府在这都城中最西侧,离得荣恩王府有些距离,确实徒步而去,却然需要废些功夫,叶瑾秋去了租赁马车之地,掏出一两银子给了车夫,吩咐马车用最快的速度。
一路颠簸得很,数不清是第几次碰到脑袋,马车终于停下,叶瑾秋迅速跳了下去,而今侯府灯火通明,可也戒备森严,侍卫在侯府府门前来来回回巡视。
想要从正门进去根本不可能,叶瑾秋摸索着,看那身上大院,晓得只能爬墙,前后门都有侍卫守着,她虽会些轻功武力,但想要同这么多侍卫抗衡,简直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