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十二年是余汶一生的痛。那一年,他的父亲战死,母亲抑郁而终,哥哥身受重伤。
可是家里当家作主的也只有他了,他只能强忍心中的悲痛,承担起家中的重任,全心全意照顾重伤的哥哥。
一月后,哥哥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也便修书一封,悄悄离开了边塞。
他真的不适合边塞。他不像哥哥那样,虽然读书不行,但是武功高强,兵法策略样样精通,一看就是个当武将的好苗子,而他,却是文不成武不就。
虽然父亲时常被哥哥气的跳脚,天天提着一条木棍追着他打,但他知道,父亲其实对哥哥是很满意的,对他却经常叹息。
如今父亲已经战死,哥哥必定是要挑起父亲的担子,执掌余家军了。可是,虽然他带兵打仗不行,但出生于武将世家的他还是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想要打赢仗,最重要的便是有钱。
有了钱,你才能够买到很多很多的粮草,才能有很多很多的药,才能够给士兵们发军饷,让士兵们认认真真的训练、打仗。
他虽然带兵打仗不行,但自觉还是有几分经商的天赋。所以,他决定去外经商,用自己的方式为余家军出一份力,为守卫边塞出一份力。
该去哪里好呢?余汶拉着马缰,想了想,决定去江浙一带。
到了江浙一带后,他就开始从小生意做起,一步一步发展,慢慢将自己的生意做大。
他的经商天赋确实是很好,不过大半年时间,便已成了江浙一带小有名声的富豪。然后,他就开始准备着手送物资,送钱财给他哥了。但却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这日,余汶如同往常那般外出,经过胡家时,却看到一面容俊朗,身姿修长的男子背着包裹走了出来。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赵沉——胡家的管家。他之前也同胡家开展过几次商业合作,对赵沉的印象十分好,只觉得他不仅面容俊朗,还精明能干,是一个特别称职的管家。
只是,如今胡家家主病重在床,下面的子弟们便一窝蜂地拼命争夺家产,而赵沉这个管家就十分的重要了。但是,由于他一心中立,不想掺和这些争夺家产的事情,胡家众人见拉拢不行,便都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想要将他给拉下来,让自己的人上去。
于是,胡家众人便极为可笑的因此暂时团结起来,齐心协力的将赵沉拉下了马,将他踢出了胡府。
余汶之所以会路过胡府,是因为他事先得了消息,知道赵沉会在今天被赶出家门,他是特地来这里守株待管家的。
因为他对此人实在是极为欣赏,一开始便想将他收入囊下,但赵沉却婉言谢绝了。不过在那几次商业合作中,两人都相处的十分愉快,兴趣又是十分的相投,隐隐的已经有几分知交好友的味道了。
赵沉其实也看到了站立在一旁的余汶。虽然刚刚被赶出胡家,赵沉的脸上却不见一丝颓唐,只眼眸深处残留三分痛苦。
见了余汶,他走了过来,脸上又带着那润如三月春风轻拂的笑意,只是眼中的笑意不似往常那样深了。他笑道:“余兄。”
余汶笑道:“赵兄,我家中已栽得梧桐木,不知能否引得凤凰来栖?”
赵沉微微一愣,然后又笑了,“余兄说笑了,我可不是凤凰。不过,乐意之至。”
于是,余汶便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管家,去边塞送钱送粮的人选也有了。
赵沉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管家,自从跟在他身边后,便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也是一个很好的好友,不,应该说是挚友,他们两人性情相投,相处起来也很是愉快。
熙宁十五年,温城爆发了大瘟疫,所需药材量极大,而有些商家竟然趁此大提价格,想要发黑心财。
余汶大怒,这三年来他自己的商业不断扩大,自然也涉及了药材。他便强势将价格压了下去,还将一大批药材,衣物,粮食等送往温城,以此想要助温城一臂之力。
由于温城此事天下人都在关注,所以一时之间,他的仁义之举传遍天下,天下之人纷纷称赞。生意也做得更大了。
这些年来,他也的确是做了不少的好事。除了定期送钱送粮送药给边塞的余家军,还修桥铺路,救济穷人。
虽说散出去了大量家财,但赚得更多,所以支撑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商业帝国还在不断的扩大。
两年后,熙宁十七年。
近来余汶却是有了一些烦心事,因为他发现阿沉有些不对劲,就像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一般,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
余汶便直接的问了出来,“阿沉,我看你最近都茶不思饭不想的,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赵沉眼眸有些深邃的看着他,其中的神色似乎很是复杂,但余汶看不懂。他直接点了点头,道:“是,我是有喜欢的人了。”声音竟然有些微微沙哑。
知晓自己的挚友有了喜欢的人,余汶应该十分高兴的,可是,他也不知为何,觉得心头微堵,似乎一点都不高兴。他勉强笑了笑,道:“不知是何家的姑娘,如此国色天香,竟然让阿沉动心了。”
赵沉却是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道:“不是姑娘。”
余汶一愣,不是姑娘?莫非是男子?
在一旁认真端详着余汶的脸色的赵沉见他怔愣,心下便是一沉,难道阿汶真的不能接受男子相恋?
余汶听到赵沉喜欢男子,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但一想到他已经有喜欢的男子了,那份欢喜便尽数化为了苦涩。他道:“那你,喜欢谁?”
赵沉却是没有说出那人的姓名,反而问道:“阿汶,你厌恶两个男子相恋吗?”
余汶还以为赵沉是担心他是个断袖会影响他们两个的友情,他连忙道:“自然不会厌恶。只要是真心相爱,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沉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道:“阿汶,我想跟你说,我心悦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余汶有些愣住了,“你,喜欢我?”心头汹涌而出的,满满的都是欢喜。原来,他喜欢阿沉。怪不得,怪不得刚才听到阿沉说他有喜欢的人时,心中会是那么的不快。原来,他喜欢他,而且,一切都是刚刚好,阿沉也喜欢他。
赵沉心下有些忐忑,问道:“你是不喜欢吗?”
余汶连忙摇头,道:“喜欢喜欢,阿沉,我也喜欢你。”
赵沉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又像是欢喜极了,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满满的都是欢喜,“阿汶,我没听错吧,你说你也喜欢我?”
余汶点了点头,道:“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欢喜。”
赵沉忍不住一把握住了余汶的手,只觉得自己心里头欢喜极了。
余汶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又笑,半响才道:“如今你我已经心意相通,接下来便是应当如何成亲的问题了。阿沉,你应当也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赵沉握着余汶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大致已经猜到了。”
余汶道:“我是镇国大将军余末的次子,熙宁十二年,父亲战死,母亲抑郁而终,兄长重伤。待兄长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我便修书一封,来到了这里经商。”
赵沉看出阿汶有些伤心,便轻轻将他揽到了怀里。
余汶笑道:“阿沉,你不用安慰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没那么伤心了。如今你我的事肯定是要告诉我的兄长的了。唉,说来也是有些惭愧,我既同你在一起,那我余氏一脉只能靠兄长开枝散叶了。”
赵沉却是微微有些沉默了,然后才道:“兄长怕是也做不了这件事情。”
余汶闻言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说?莫非兄长身体出问题了?”
赵沉闻言差点被自己呛到,连忙道:“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我每次去送东西,都看到兄长身旁站了一姿容不凡的男子,他们二人举止似乎有些亲昵,关系也似乎有些非比寻常。”
余汶闻言大惊,“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赵沉道:“这其实也就是我的一个猜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不敢乱说。”
余汶唉声叹气,“若这当真是真的,九泉之下的父亲怕是会想要打断我们的狗腿。”
余汶唉声叹气了两下,却又猛地抱住了赵沉,笑道:“不过,就算是被打断了腿,我也值了。”
赵沉眉眼带笑。
过几天,却是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他的兄长于最后一战中身受重伤,并中了剧毒,如今已被军师连夜送往京城医治。
余汶闻言手都抖了。
赵沉连忙握住了他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阿沉,我们即刻动身,赶往京城!”余汶道,声音中满满的都是焦急。
赵沉道:“好。”
没过多久,几匹马从余府中飞奔而出,向京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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