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殷夔看他眼中深情似水的模样,忍不住蹭了蹭颜卿冰凉的手心,回望去,笑着问他:“怎么?被我感动了?”
“嗯,”颜卿应了一声:“被你感动得一塌糊涂。”
出来的时候匆忙,都没来得及加衣服,在外头受了寒,进了屋,即便有暖气,颜卿的手也总像是捂不热似的,尉迟殷夔脱了外套让他穿上,捂着颜卿的手,又搓了搓。
“不合胃口也吃一点,后面还要受审,得熬着。”
颜卿笑道:“你搓着我的手让我怎么吃啊?”
“呵。”尉迟殷夔一愣,随即一笑,意识到自己犯傻,就放开了颜卿的手,让他夹菜,等人嘴里嚼着东西,又拿自己干燥的大手去捂人家的手。反反复复,也不嫌麻烦,反而乐在其中。
颜卿的手细细长长,青葱一般,皮薄,又白,握枪的地方带着薄茧,指尖泛着一点粉,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圆润小巧,温柔极了。拿起筷子,曲起手指,节骨分明,突出的节骨有淡青色和紫红色的毛细血管分布在上面,脆弱极了。
整只手像是稀世珍宝,不,整个人都是稀世珍宝,尉迟殷夔觉得自己握着这般精巧的手,拥着这般如玉的人儿,实在是赚大发了。
颜卿看到尉迟殷夔盯着自己的手认认真真地看,像是在研究博物馆里的镇馆之宝,时不时又笑笑。颜卿一时拿不准主意,尉迟殷夔也可能……是在看手中握着的筷子上夹的青菜?
“你要吃吗?”
出于礼貌,颜卿问了一句。
“哈——”尉迟殷夔侧过头吃掉颜卿的耳垂,用牙齿轻咬片刻,附在颜卿耳边说道:“别再诱惑我了,待会儿硬了可是要吃掉你的!”
颜卿假模假样地坐直了身子,跟只小白兔似的,可怜兮兮道:“哥哥顶着我了!”
尉迟殷夔认输,抱住颜卿劲瘦的腰。要论撩人,怎么可能比得上这个小妖精?
尉迟殷夔的嗓子有些发哑,低声威胁:“别闹,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很多人看着呢。”
颜卿一挑眉:“怕了?”
“不怕。不想让别人看你发sao的样子。”
“咯咯咯~”颜卿简直要笑道在尉迟殷夔怀里,这个占有欲表达得简直太可爱了:“哥哥喂我吃饭饭~”
尉迟殷夔笑着,吻了颜卿一口,桌下的手伸进颜卿的大外套,在颜卿的腰肢上掐了一把。没掐出什么肉,自己又心疼得不行。尉迟殷夔只得认命地夹了一块鱼肉,往颜卿嘴里塞:“哥哥长,哥哥短,哥哥认真又不管。你啊。”
嘴巴鼓鼓,里面嚼着菜,颜卿笑得眉眼弯似月牙。
*
右丞相府,沈府。
“咚咚咚。”
深夜十点,沈流的房间门被轻轻敲响。
“何事?”
门口敲门的小厮说道:“大人,成渝成大人求见。”
“成大人?”沈流再次向小厮确认了一遍。
“是。”
沈流琢磨片刻,抬起脚出了门走向客厅。小厮却道:“成大人在门外候着。”
沈流语气不满两分:“这么冷的天让客人在外候着,是我教你这样待客?”
“大人息怒!”小厮的头低下三分,赶紧认错:“是成大人坚持要在门外候着。”
沈流蹙起眉头,却不是因为小厮的不知礼数,而是在琢磨成渝的用意。沈流向黑暗的四周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可疑,于是便对小厮说:“你过来。”
小厮走进,沈流附在小厮耳边说:“叫上那二十个顶级侍卫,暗中潜伏在大门边,随时等我召唤。”
小厮一惊,他知道那二十个顶级侍卫一出现,必定是要见血的!
他哆嗦着应承:“是!”
“咿——”
右相府的门被推开,门外立着一个高大欣长的身影,身着轻盔甲,身材高大,转过身来,可见其五官端正俊朗,一眼便知是不可多得的习武之才。这人便是人皇座下御林军统领——成渝。同时也是人皇的贴身侍卫。
让沈流不免有些感叹:可惜只是看上去像习武之才。
虽然没有拿到明面上说,但是有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成渝一个习武奇才,却从小就被人皇带在身侧,人皇善文不善武,自然教不了他什么功夫,反而在文采上提升了不少。成渝虽好学,却没有武师赐教,战斗力只能算中上层,遇到一般对手,保护人皇足矣。但要是遇到再厉害些的……总要靠尉迟殷夔。
沈流猜成渝的战斗值最多在1300封顶。
成渝向沈流拜礼以示歉意:“成某深夜叨扰,还望沈丞相勿怪。”
沈流面上笑得假了些:“哪有,敢问成统领深夜到访,可有何急事?”
成渝笑道:“皇上有事召集沈丞相进京面圣。”
听到面圣,沈流下意识走向前一步,跨出门槛,眼球一转,又猛地停下来。
“可有圣旨或是口谕?”
成渝一勾唇,脸上露出阴笑,扬起下巴,垂着眸看沈流:“沈大人想要什么口谕?”
!!!
成渝这是想要我的命!
沈流猛地连退几步,退回门内。五指并拢落在身后,准备扬起手召唤潜藏在暗处的侍卫。
一阵冬风刮过,大风吹落树上本就所剩不多的枯叶。周围落叶飞散的环境和门口僵持静默的对峙形成对比,鲜明至极。
只要沈流一抬手,这处必定是腥风血雨。
紧张、怀疑、纠结,沈流额间的冷汗滑了下来。人皇让他深夜进京面圣,怎么可能脸口谕都没有!?沈流本以为是成渝要杀他,但是成渝只是盯着他看,像是盯着猎物一般,只要成渝一动,沈流就会毫不犹豫地唤出暗藏的侍卫。
但是成渝不动。沈流也不敢妄动。
沈流冒着冷汗的脑子在飞速运转,越想越不对劲。
是谁派成渝来的暗杀我?
成渝只效忠于人皇,若是人皇要杀他,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死,何必让他死在门口闹出动静。还有谁能命令成渝?
“啊哈哈哈哈!”
成渝看到沈流这副模样,突然放声大笑,像是戏耍了老鼠的猫儿似的。成渝满意道:“看来沈丞相有好好办事。”
“右丞相沈流听令!”
“臣在!”沈流立刻九十度行大礼。
说罢,成渝从储物戒中拿出令牌:“传皇上口谕,命右丞相沈流急速进京面圣!”
“是!”
*
御书房。
“皇上,沈丞相已经到了。”
“进来。”
“皇上。”沈流进去之后,多少有些忐忑,毕竟成渝今日的行为就让他捉摸不透。
“坐。”人皇继续提笔写字,没有抬头看沈流。暮年已至,人皇下笔不再有力,字体愈发随性,不刚遒,却大胆洒脱,也是极好看的。只是握笔的手偶尔一抖,沧桑的味道便出来了。
人皇不说话,沈流也不发问。尽管沈流非常想知道人皇叫他来的用意。
过了五分钟,人皇终于落笔,这墨干得快,易定型,但人皇还是习惯性地吹了吹,才将那张熟宣纸拿给沈流,说道:“看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然给沈流吓了一跳!
这是一份名单!
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这份名单,沈流瞬间瞪大了双眼。身为人族高层,沈流自然知道一些风声,名单里面有些人动了歪心思,想要投靠虫族、植物族,名单里的其他人约莫也是如此——这分明就是一份人皇判下的死亡名单!
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沈流”,这个名字还被人皇圈了起来!沈流瞬间腿软,差点就跪下了!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皇,皇上!这!这……”
人皇看着沈流的反应,觉得颇有趣:“沈流,上次给你指派的任务,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这也是沈流没有跪下的原因——上一次,人皇命沈流向在监狱中的陈客透露,自己想要暗杀人皇,以谋朝篡位。
沈流听到人皇派给的任务,当场就吓得不行,差点以死明志,表明忠心。
人皇当场就拦住了他,附在沈流耳边对他说:“去吧,我们放长线钓大鱼,时间紧迫,必须要在二战之前揪出叛徒。”
可是如今,为何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个名单里?
沈流闭上眼,他突然就明白,为何成渝今日有这样的表现,因为成渝受了人皇之托,在试探他,看他心不心虚。再睁开时,沈流甚至已经做好了今日丧命的准备,他看着人皇,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悲痛。
作为掌管司法的右丞相,沈流历来被世人唾骂,说他审讯手段残忍,没有人性,被他审过人的,非死即残。
但世人皆不知,沈流很少亲自审犯人,而审过的犯人,没有一个不是伪装得极好,手上却拿过人命的恶人。
时间留不住回忆,世人也忘了,当初的沈流,也是那个纯良无害的监察司小跑腿,因为纯良轻信犯人,给犯人再杀人的机会。
沈流面上悲痛,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尽心为国的忠臣,最大的悲楚莫过于两个字——怀疑。
“皇上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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