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殷夔在黑暗中低头扫了一眼,便抬起了头,说道:“找两个能垫脚的东西来,要高的,大块的。”
颜卿闻言,下意识在黑暗中抬头:“什么意思?”
尉迟殷夔知道瞒不住,便将背后的情况跟他说了,并在颜卿反驳之前叫住他。
“颜卿。”
颜卿一激灵,这好像是尉迟殷夔一次叫他全名。
尉迟殷夔等他冷静下里,才接着说:“我有把握将钢筋拔出来不会死。否则现在钢筋插入体内,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差点忘了,”颜卿薄唇轻启,还未出声,尉迟殷夔又道:“你大概是希望我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颜卿褐色的眸子不再温柔,变成了黑色,如尉迟殷夔眼眸般的黑色,那是黑洞般吞噬一切的黑色。
颜卿笑了,黑洞般的眸子却毫无笑意。他说:“爷真是说笑了,我还等着和爷一起出去揪出天植党背后的‘那只手’呢?”
尉迟殷夔也笑,勾唇道:“那倒是。”
小小的空间,挤在其中的两个人几乎相拥,心上的距离却是人族和虫族两个军队。
“爷。”颜卿叫住他:“张嘴。”
接着,尉迟殷夔听到“啪!啪!”两声,想着,反正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颜卿也没有少给自己喂东西,要害自己也不在这一时,便张开了口。
一颗小圆球入口,是甜的,貌似里面是空心,尉迟殷夔将它咬破。
“啪!”
“滋啦滋啦!——”
尉迟殷夔一惊,瞳孔骤然睁大,下意识想将口中的东西吐出去。颜卿像是早知道他要这么做一般,立刻用手捂住尉迟殷夔的嘴。
破碎的圆糖触及颜卿的掌心,又被推了回去。
!?
尉迟殷夔对颜卿的动作震惊不已,奈何自己腰背上有伤,也不能抬手阻止,怕牵动到伤口。
尉迟殷夔忍不住爆粗:老子知道你不是君子,但好歹算是个人,没想到你尽干一些臭水沟里的勾当!
“呵呵呵呵!”颜卿没忍住,笑出了声,即便在这黑不溜秋的环境也能感觉到将军的鼎盛怒火。
下一刻,尉迟殷夔感觉到颜卿笑呵呵地将头顶在自己肩头,应该是笑弯了腰,他听到颜卿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唔,爷,这玩意儿叫‘跳跳糖’,是一种糖果。虽然大得像毒药吧,嗯——但它确实是一种无毒无害的、单纯可怜的,糖。”
尉迟殷夔又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一根作怪的手指挑了起来,笑道:“爷,这就是装在‘眼球’里的玩意儿,231对这玩意儿可真是怕极了!那小细作没见过世面就算了,没想到爷也是没有童年的人呐?”
“狗东西。”
第一次听爷说脏话,像是脑补到爷咬牙切齿的模样。颜卿满意地笑了,就算是扳回一城,毕竟方才说脏话那轮较量输了。
两个五六十岁的人了,跟俩小孩儿似的,斗得不亦乐乎。
逗完爷,颜卿艰难地弯下身,摸着黑找了两块大些的石头放在尉迟殷夔脚边,并提醒他石头放的确切位置,才直起艰难地在拥挤的废墟堆里直起身子。
颜卿问尉迟殷夔:“爷,我能摸你屁股吗?”
尉迟殷夔:……
颜卿义正言辞地说:“爷,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帮你稳住身形。”
颜总再次充分地展现了什么叫:我不馋你身子,我就问问;我不是流氓,我就耍耍流氓。
颜卿直接将手放上了地狱修罗的屁股,尉迟殷夔额间青筋暴起,但凡有一缕光线照到尉迟殷夔脸上,就能被他阴暗深寒的表情吓尿。
但偏偏有人不识好歹。
“滚!”
“爷,别这样嘛,我知道你需要我的,不要拒绝人家啦!嘤嘤嘤!”
“说人话!”
“我爱你。”
“神经病。”
原本担心尉迟殷夔会因为钢管离开体内而发生意外,这么一皮,颜卿原本的担心的减轻了不少。
尉迟殷夔左脚踏上石板,再抬起右脚踏上去,身体向前移了些,死死固定的钢筋且不会移,那层皮像是被钢筋狠狠拉扯开,**撕裂的感觉在整个背部爆炸,尉迟殷夔一声闷哼,额间溢出冷汗。
这声闷哼很轻,越轻,就意味着吞下多少疼痛。颜卿听得心脏一骤,却无能为力,只能一手轻轻扶住尉迟殷夔的腰,一手死死固定住尉迟殷夔他在石块上的左腿。
尉迟殷夔下半身的地盘扎得很稳,全程疼得疯掉,双腿也没有打颤一下,如果不是颜卿知道尉迟殷夔背后重伤的情况,约莫会觉得这人只是在简单扎个马步。
尉迟殷夔将身体后移了些,减小钢筋对**的拉扯,他偏开头,死死咬住西装的领子,缓慢而坚定地一点点将身体往左上方移。
钢筋旋转凸起的表面像刀子一般,一层层、密密地刮着尉迟殷夔背部体内的肉。
颜卿感觉手有些湿,还以为是自己紧张得手心出汗,没想到是尉迟殷夔背部伤口处的血,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
颜卿感觉自己的手就要被尉迟殷夔炽热的血烫化了,却不能喊停。颜卿想起和他在“地域”里一起同生共死了两年的兄弟,最后倒在血泊里,倒在他怀里。那血也是如此灼热烫人。
颜卿深深吸了口气,才压制住紧张颤抖的声音,他怕打扰到在鬼门关求生的尉迟殷夔。
尉迟殷夔只能一点点地、坚定地将身体往左上方移。背部被一层层刮刺,皮肉很疼,疼痛很快扩散,布满全身,疼到麻木,也不能停下来。
……
过了多久?
十分钟?一小时?一年?又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
“咕。”
一声轻响,是钢筋离开肉里的声音,颜卿一激灵,像是门在水里即将憋死一般。他不顾半蹲了许久导致的脚麻,迅速起身呼吸氧气,直接站起来抱住尉迟殷夔。一手捂住他的伤口,一手将他的身体往自己身上揽,尽量远离那根钢筋,避免再次受伤。
他感受着尉迟殷夔的身体由极度紧张导致的僵硬,在脱离危险后慢慢变软。虽然肌肉还是硬邦邦的,但好歹整个人放松下来了。
颜卿早已脱下并撕扯成条的衬衫和风衣,赶紧包扎尉迟殷夔腰背的伤口。
在**脱离钢筋的那一刻,尉迟殷夔的牙关松开了牙关,被咬得皱巴巴的领口滑落下来。包扎很疼,把几乎处于眩晕状态的尉迟殷夔活活疼醒,尉迟殷夔却死死咬着牙,连闷哼都没有。
将所有疼痛憋在心里的爷像极了自己。
颜卿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包扎完后,他没有推开弯下脖颈靠在自己肩上的尉迟殷夔。
废墟之中,颜卿将腰背挺直,貌似想让靠在身上人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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