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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墨色蔷薇

    I先生说完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跟墨恩说可以睡一觉,醒了就到了。

    他们去了一个虫族星球鲜有人至的地区,是一个风景优美的海边小镇,冬夏气温相差不到15c,民风淳朴,很适合疗养。

    晚上7:21,夕阳慢慢落入海的尽头,天空大体是金黄色,橙色轮廓的云雾缭绕在天际,另一边的天空底部像是被一张墨蓝色的大网交织覆盖,并且还在逐渐扩散。

    海面洒上金光点点,细浪温和地涌动,像是为了不吵醒岸上坐着的美人。

    海边的岸上蔷薇遍野,淡粉色的花海中有一座小木屋,小木屋前放着一个简朴的木制小板凳,小板凳上坐着一位美人,只是那位美人再也不会穿粉红色的裙子了,她今天穿的是白色吊带。

    墨恩站在她的对面,她笑了起来,像极了易碎的玻璃,仅有五十岁,度过了虫族寿命的六分之一而已,却已经像是濒危的老人。

    墨恩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向她伸出了手,说道:“你好,我叫墨恩。”

    洛瑶呆呆地看着他的手,仅仅过了十秒,墨恩却觉得像是煎熬了整个世纪,就在墨恩觉得她可能已经没有意识了的时候,洛瑶突然伸手回握,她不笑了。

    墨恩对她的反映感到无比惊喜,但下一刻,却发生了让墨恩惊恐不已的事情。

    洛瑶开启薄唇,说道:“你好,我叫墨恩。”

    !!!

    ???

    墨恩瞪大双眼看着她,随后悄悄转头瞥了一眼I先生,I先生貌似早就料到了,示意墨恩冷静。

    当洛瑶伸出手握墨恩的那一刻,墨恩更是一口气提到嗓子里:是一只假手。

    墨恩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让洛瑶感觉到自己的害怕和惊恐,不能影响洛瑶的情绪,洛瑶还肯交流,还有希望。

    要冷静,冷静。

    洛瑶握着墨恩的手,握了两分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墨恩,墨恩感觉到了紧张,手心开始冒汗,洛瑶眼中似有光闪过,眼底荡开一层波澜,悲伤从眼底溢了出来。

    洛瑶转过头,看着一大片的蔷薇,她又回头,突然牵起墨恩手,吻了吻墨恩的手背。

    墨恩记得那个傍晚,红霞映日,暗蓝的天空中星光闪闪,海面细光碎碎,被蔷薇拥抱的洛瑶对自己说:

    “蔷薇代表浪漫的爱情和永恒的微笑,同时还代表绝望和禁锢。我愿用生命赎罪,我希望你是美好。”

    ……

    墨恩已经记不清小木屋的具体位置了,但是他记得他用手轻轻拂去洛瑶划过脸颊的眼泪。粉蝶少女的青春也随着眼泪逝去。

    墨恩已经记不清那天说过的很多对话,但是他一直记得I先生说:“我们不是在侵略他们,我们是在引领他们走向光明!”墨恩的心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冲击和震撼。

    墨恩已经记不清小时候的太多事情了,因为更残酷的记忆取代了它,此后墨恩到了一个魔鬼训练基地,在那里渡过了死里逃生的九年。

    那时候,虫族精英里有一种说法,称进入魔鬼训练基地叫“入狱”。

    那天天气不佳,灰蒙蒙的,万里乌云蔽日,成团成块的乌云硬得吹不开。墨恩和I先生站在魔鬼基地大门前,乌云险些压到了他们的脑袋上,沉重厚实的黑色玄铁门从身后打开。

    “咿——”

    地狱之门开,必会迎来一番腥风血雨。

    “墨恩,”I先生静静地站在那里,叫住他:“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五百个虫族精英里……最终只能活一个。”

    “如果最后活下来的不是我,你会如何?”墨恩看着I先生,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成熟。

    I先生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动作,过了半响,I先生仍旧没有回答。

    “你会换人。”

    墨恩替I先生回答完,笑了,转身“入狱”,做了出生以来最没礼貌的动作,背对着I先生,抬起手随意摆了摆,再会。

    I先生定了好一会儿,才侧头看他,墨恩已经走远了。

    “呯!”

    “地狱之门”关上了。I先生勾唇笑道:“出乎意料地聪明。”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和一个11岁的孩子说话。

    墨恩清晰地意识到:没有人需要他,他只为虫族帝国的复兴而活。

    洛瑶需要他吗?

    不。

    洛瑶只是亏欠墨恩,亏欠的是“墨恩”,而不是他。即便“墨恩”是别人也一样。

    ……

    “不!我想当最后活下来的人,我不能死!”

    ……

    “墨恩,杀了我吧,你知道我活不到最后的,拖着这条残腿,我也痛苦了很长时间了呢。相伴这两年,有你这朋友,够了!”

    “我带你出去。”

    “别这样,墨恩,你知道这不现实。冷漠一点,求你。”

    ……

    “大哥哥,你会是活到最后的人吗?”

    “会。”

    “不是只能活一个人吗?你会不会杀了我?啊啊啊啊!——”

    “会。”

    ……

    九年后。

    “咿——”

    血迹斑斑、铁锈腐红的地狱之门,时隔9年之后再次被打开,年轻男人前头的碎发沾了血,贴在额间,他节骨分明的手搭在门框上,整个人白得发光,手上的青筋和血管不过分得凸起,美观而森冷,太冷了,像是在寒冰下被解封的男人。他身后倒下的是曾经同吃同住的难兄难弟,也是竞争对手,现在变成了一具具还没完全冷硬的尸体。

    当天下了雨,外面的倾盘大雨交织着电闪雷鸣,墨恩似是无感,抬起长腿垮了出去。

    顷刻间,大雨浸湿了他的黑衣黑裤,贴着结实的脊背和劲瘦的腰身,发梢贴着鼻翼,目光寒冷阴狠。

    从此以后,天下再无墨恩。

    我叫——颜卿。

    “恭喜你,真的成了最后那个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I先生并没有比9年前苍老,反而因为精神原因,显得更年轻了些。I先生说着,张开双臂给予颜卿一个亲昵地拥抱。

    颜卿和煦地笑了一下,毫不吝啬地张开修长地双臂回以一个拥抱,颜卿在I先生耳边道:“I叔叔太客气了。”

    收回手,颜卿说道:“I叔叔,我想请两天假。”说完,看着依然展开双臂的I先生,对他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I先生过了十分钟才转动僵了的手臂,笑道:“颜卿。”

    小子长本事了,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阴我。吃里爬外的东西。

    颜卿将这笔账轻算了。

    9年前,I先生给颜卿看了洛瑶当年遇害的视频。I先生就算不是谋害洛瑶的主谋,但既然能拿到当时监控录像的视频,而且对全过程那么了解,I先生的这伙人显然也是刻意放纵主谋行凶。

    看洛瑶的父亲洛天河的当时的反应,估计还不知道女儿被害的录像被泄露出去的事。洛天河对墨恩抱有极大愧疚,因此也一个劲儿地对敬重I先生。

    当时颜卿还小,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转不过来,现在长大了——谁能奈我?

    我就是想给I先生一个警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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