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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青梅竹马

    重锦曾经以为,无论自己做什么事,月清乔都会在自己身边。

    他们同生共死,甚至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他们都相互扶持着活了下来,得胜而归。

    比起生死,重锦以为月清乔已经将剩下的东西都看淡了。

    纵然有过伤痕,只要他好好的对她,这伤痕总会磨平。

    若不然,月清乔为什么没有离开?

    为什么选择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暗卫曾经来跟他说,重华似乎有意想带走月清乔。

    他什么都没说,只当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句话。

    他什么也不做,就像从前一样对月清乔。

    很好,很温柔。

    只是这好与温柔背后,只有重锦知道,他憋着一口气。

    重锦想看看,就算自己伤害了月清乔,月清乔真的舍得离开自己么?

    这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情谊,月清乔真的能放下么?

    后来他荣登大宝,重华离开京城,他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也是那一天开始,他对月清乔潜意识里放松了警惕。

    他以为,这森严的宫规会替自己锁住月清乔。

    却不想,月清乔是彻底心灰意冷,只在这宫中熬日子罢了!

    这些东西,他从前从来没有想过。

    直到月清乔一剑没入了他的胸膛,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可笑。

    她不是不想跟重华走,而是她不想跟任何人走。

    她选择了在这深宫大院做她最后的墓地,要让自己在日后的每一年里,亲眼看着曾经最爱他的女人凋零。

    所以,她留了下来,留在了他的身边。

    重锦醒来以后,终于明白了月清乔眼里的恨意。

    以及从他登基以后,月清乔的冰冷。

    他甚至还以为,能够重新暖化这一颗心。

    却不想,心死了,就算在怎么暖,也不过是表面他自己的余温罢了!

    重锦终于承认,月清乔对他已经没有爱意,自己无论怎么挽回,都没有用了。

    重华离开寝宫以后,宁妃带人看他。

    “妾身见过陛下!”

    重锦点点了头,看着这个曾经跟月清乔一起的女子,语气比起来对纯妃,要温和一些:“外头可冷着?你身子可好些了?”

    宁妃温和道:“累陛下关心,妾身的身子好些了。妾身心里记挂着陛下,所以想来看看陛下!”

    “灼华宫里的人,都已经放回灼华宫了么?”重锦看看已经坐下的宁妃,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宁妃应了一声,“陛下的令,自然是立刻执行的,陛下放心。”

    看来,重锦对月清乔的愧疚,多过了被伤害的恨。

    这样也好,只有这样,沈贵嫔才能作为月清乔的影子,时时叫重锦悔恨伤心。

    “纯妃最近有些不安分,寡人有意想分你协理六宫之权,但是你身子不好,寡人也便不能这样。”重锦悠悠道:“沈贵嫔为人还算能干,不如,叫她辅佐纯妃吧!”

    宁妃面露犹豫,停顿一会儿道:“陛下,沈贵嫔的脸伤未愈,最近尚不能抛头露面。”

    重锦对后宫的事并没有太多上心,此刻听见宁妃这么说,便问了一问沈贵嫔脸受伤的原因。

    宁妃一五一十的说了。

    虽没有说是纯妃所为,但是言语之中,却已经足够叫重锦想这沈贵嫔脸伤的原因了:“既然沈贵嫔还在养伤,便先叫纯妃辛苦些吧!”

    这话的意思,似乎要准备卸了纯妃的协理六宫之权了。

    宁妃嘴角微扬,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这宫中其他的事:“陛下还记得永和宫外头的那棵桃树么?刚刚妾身路过的时候,发现竟然已经发芽了。”

    重锦道:“是么?今年竟这样早的。”

    宁妃点了点头:“是啊!陛下要快些好起来,陛下很久没跟妾身一起去赏过桃花了。”

    重锦忽然道:“嗯,寡人记得,上一次跟爱妃一起赏花,还是寡人没有登基之前。一晃,已经过去五年了。”

    宁妃笑了笑说:“陛下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重锦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对从前的事倒是还能零星的记起来一些:“那一次,清乔过来让寡人喂她剑招,还同你说,看这花有什么意思。”

    那时候,月清乔的脸还是明媚的。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说话的时候也清凌凌的,虽然眉目清冷,但是性子却好的很。

    宁妃道:“等陛下好了,若陛下不弃,妾身陪陛下去看桃花。”

    重锦看着宁妃,眼里一片柔情。

    只是宁妃知道,那柔情不是给她的。

    重锦只是通过她,去看月清乔。

    而月清乔,却早就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妃的这一番的缘故,重锦原本伤透了的心,竟然有了些温度。

    他跟月清乔也好过,也有过恩爱无双的时候。

    只要月清乔回来,他一定有办法的。

    明翠宫里,纯妃一向冷静的脸上几乎首次出现了不耐烦的神情。

    侍女跟在一旁,看着自己家娘娘的样子,忍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问:“娘娘,陛下或许只是刚刚苏醒,心情不顺,所以才说了那样两句重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纯妃说:“不要放在心上?陛下说的话,多少双耳朵在那里听着。”

    “就算本宫不想放在心上,别人背地里要怎么指摘本宫?”

    重锦说她配不上这个纯字,只不过因为宁妃所说的几句话,便抹杀了她这一年来的辛苦。

    月清乔什么都没做,每日在灼华宫享乐,所有的苦都是她一个人的。

    最后,她这个执掌了协理六宫之权的纯妃,却连处置她的几个宫人都不行。

    反而被陛下指着鼻子骂,不配这个‘纯’字。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这叫她怎么才能不伤心?

    难道这么多年的情谊,在重锦眼里,都不如几个奴才么?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不安。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在重锦那里,便一定会在重锦心里有一席之地。

    可是她好像忘了,这宫里不缺美貌的女人,也不会缺有才干的女人。

    今日有她这个纯妃,以后也还会有别人。

    在重锦眼里,自己不过是能帮他做事的管家罢了!

    一想到这里,纯妃眉眼中的烦躁便更深了两分。

    “娘娘,您别这样想这件事。”侍女尽力劝道:“娘娘往好了想,无论怎样,皇贵妃都不可能再回来了。而如今这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依旧是娘娘。”

    纯妃微微点了点头,可是随即有些不耐:“这些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陛下能给本宫这协理六宫之权,便也能再收回去。”

    她的家世不如宁妃等人,不然那一日审问灼华宫人的时候,也不会弄了那么个局面。

    侍女叹了口气:“娘娘这是怎么了?从前娘娘看这些看的很开的,如今怎么纠结上这些东西了?娘娘,万事想开些才是。”

    她一直跟着纯妃,对纯妃素日里的做派最是明白。

    自从纯妃协理六宫以后,多少对人对事都有了些变化。

    纯妃微楞:“是啊!本宫这是怎么了?”

    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回想着从前的一幕幕。

    从得了几日的宠到现在,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一颗心早就已经不会再为重锦而跳动。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日益对重锦在意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再一次映入了重锦的眸子,所以又开始渴望了么?

    如果是,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娘娘,您是太在意陛下了。”侍女一语说中了纯妃的心事,“娘娘只要放下了,去跟陛下认个错,继续像从前那样子生活。陛下刚刚苏醒,正忙于前朝的事,想来就算以后想起来,也不会计较这件事的。”

    宁妃点了点头,“是啊!只要本宫愿意低头,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陛下也不会深究。”

    这些年,她活的像个影子。

    在这深宫里,明明身为四妃之一,却连见到重锦的次数都是有限。

    珍妃跟宁妃都有了身孕的那段时间,是她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她的孩子没有了,可这些人却相继都有了孩子。

    她不太出明翠宫,别人也看不出她心里的苦涩。

    就那么熬啊熬的,一直等到两个人的孩子相继没有了,她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才终于出了。

    这宫里或许不该有孩子。

    重锦太狠心,也太冷漠。

    不值得她们为她生儿育女。

    纯妃在夜里辗转反侧,流着泪为自己心里生出的欣喜祭奠。

    可是后来没有多久,锦昭仪也有身孕了。

    她以为,重锦这一次会像从前一样,将这个孩子当成皇权的筹码。

    却不想,他将锦昭仪保护的那么多。

    她冷眼看着,看着锦昭仪得宠,看着锦昭仪入住进了风华殿。

    也看着锦昭仪险些凌驾在皇贵妃的头上。

    她不嫉妒,也不伤心。

    只觉得,不公。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孩子就要死的那样凄惨?

    为什么锦昭仪,却可以有幸留住自己的孩子?

    万幸,锦昭仪的孩子虽不是皇权的祭品,却为月清乔跟重锦的感情陪了葬。

    那一刻,纯妃能感觉到自己的快乐正溢出了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