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知
皇宫之中，清正殿。
元丰帝坐在高座之上，紧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暗卫头领单膝跪在殿中，头低的很低，面无表情，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场景了。
元丰帝手中捻着小叶紫檀所做的珠串，眼睛微眯起来，口中不知喃喃在说什么，含含糊糊的让旁人听不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半晌之后，他才睁开眼睛，看向殿下跪着的暗卫头领，开口唤道：“暗一。”
“属下在。”
底下人闻言便应道。
元丰帝听罢，又沉吟道：“现下你手底下，除了拱卫在朕身边的，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暗一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回陛下的话，还有二百余人。”
元丰帝听到这话，原本就皱着的没有皱的越紧了，十分不高兴地继续追问道：“只有这么些能用的？”
语气之中带着不满之意。
暗一原本就低着的头低的更低了，但还是不得不开口解释，只好道：“回陛下，主要是培养死士的代价过于大了，而且……”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因为暗卫只是属于元丰帝一人的，况且这是个秘密组建的组织，不像是禁军这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东西，再加上组建暗卫所花费的费用巨大，光是给死士打造筋骨用的药材，就是一大笔不菲的开支。
更何况，既然是秘密组建的，在搜罗人的时候，就不能声势太过浩大，至少不能让那些势力庞大的世家发觉。
这也是元丰帝自己的意思。
别看他现在跟世家打得火热，明面上看好像是自己没长脑子一般，事事依仗世家，但他就连自己的妹夫和儿子都提防至此，又怎么会对世家完全放下心来呢？
所以，自己有暗卫的事，是绝对不会让世家知道的。
暗一没说完的话，元丰帝一想也就懂了，不由得气得哼了一声，心底暗骂道：“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真是办什么都办不好！”
越想越气，他干脆摆了摆手，“算了，下去吧。”
太子能杀是最好的，但就算杀不了，还是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都怪这些世家！
突然想到这里，元丰帝的动作顿住了。
世家？
他想到了什么，面上竟然露出了几分笑意，对身边的大太监郭兴吩咐道：“快出宫去，让那几位入宫，朕有事要同他们说。”
郭兴的小眼睛略微睁大了些，还是不明白陛下怎么就想到要世家家主们进宫了，但不明白归不明白，该做的还是得做，忙道：“是。”
随即便退了出去。
……
王氏宅子。
碧绿如茵，曲水流觞，湖心亭之中，有两个面白留须，气质雍容的中年人，正面对而坐，他们二人中间，摆放着一局棋盘。
一人执白，一人执黑。
执白的这位，刚落下一子，对面之人便笑了起来，“陆兄，你这一局，怕是要输了啊。”
说罢，便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东南的地方，直直将黑子的大龙给断了。
执黑子的这位，便是城阳候陆頫，见状便黑了脸，把自己手中刚捻起的一枚黑子扔回棋盒中去了，没好气地道：“再也不跟你王梦竹下棋了，别的不说了，这一首阴人断大龙的手法，不管下多少次都是这样，让人防不胜防。”
王梦竹，也就是王氏家主，姓王名孟，字梦竹，此时就算被城阳候陆頫这般说了，也半点不恼，面上笑意盎然地收起手中的棋子，也丢回棋盒之中，笑言道：“陆兄这你可说错了，你只不过是对老夫不设防罢了，不然哪里会每次都被我偷个正着。”
这话就跟睁着眼睛说瞎话似的，可神奇的是，城阳候还真信了。
站在父亲后头的陆楚生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怪不得每次父亲跟王家伯父下棋都输，跟王家伯父一比，自家阿爹就是个傻白甜啊。
这该说是带兵带的太久了吗？
就在这两个人还在谈笑的时候，亭外候着的管家忽然见到从外头过来的一个小厮，凑耳过去，听他说了一番话之后，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先下去。
随即，管家便走到亭内，出声禀报道：“家主，侯爷，宫中的郭大监来了，说皇上让您二位进宫，有要事相商。”
陆楚生也听到这句话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父亲跟王家伯父应当会立马准备进宫来着。
可没料到，这两位还是稳如泰山一般，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甚至王家伯父还叫过小厮，清理棋盘，准备开下一局了。
虽然陆楚生并没有把心里头的疑惑问出口，但他这人，脸上藏不住事，太直白了，心里头那点儿东西，全表现在脸上了，让人一瞧就看出来了。
王氏家主一见便笑了，不由对陆頫感叹道：“你们家楚生，倒是被你养了个率真的性子。”
城阳候闻言便故作嫌弃地瞥了眼次子，然后摆了摆手，道：“你别说了，还好伏波跟他不一样，不然我们侯府，可就后继无人了。”
王梦竹见他这么一副面上嫌弃，实则疼爱的模样，也不由得在心中摇头，心道果然次子受宠，与担家业的长子就是不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自己，有这样的次子，也应当会更疼爱这个吧。
陆楚生当然也知道自家父亲是开玩笑的，倒也不恼，既然都被长辈打趣了，干脆就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了。
城阳候瞧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最终还是王氏家主替这个侄子回答了疑惑：“之前该商量的都商量的差不多了，此时再叫我们进宫，无非是扯皮，想让我们世家多花些东西罢了，既然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何又要同陛下扯这些呢？”
哦，陆楚生这下懂了，就是懒得跟皇帝再说了呗。
不得不说，想让世家出钱出力，想算计到世家头上，元丰帝的谋划也太明显了。
不明摆着没人会上当吗？
说罢，王氏家主又道：“楚生，你去书房找你兄长与王家阿兄，就说让他们替我跟你父亲进一趟宫，无论陛下说什么，都不要直接答应下来，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陆楚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便出了亭子，往书房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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