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轮换
不过秦大司马没让这些情绪困扰自己太久，相比池脩方才带来的消息，其他事的重要程度暂时都可以往后排，毕竟，只有自己一直稳住这个位置，才能做自己要做的事，才能完成自己心中的大业，才能……成为家人最坚实的依靠。
排除了其他念头，秦大司马回想着池脩方才说的最后一番话，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态度也慎重起来。
书房屏风后也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来人身姿挺拔，面若冠玉，身着一身绛紫圆领袍服，正是秦大司马的长子——秦哲。
他忽然出现，秦大司马眼皮都不抬一下，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他躲在后头。
秦大司马没什么反应，秦哲反而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走到下首的椅子处坐了下来，轻咳了声，出声叫了声：“阿爹。”
原来在秦大司马领着池脩来书房之前，秦哲就窝在这间书房里找书看，顺便躲清静，他院子里最近因为要把那几个侍妾安排嫁出去，整日里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惹得他心烦，又懒得对几个女人用手段，索性躲到他阿爹书房里来了，却没想到来不及出去，正好遇上了这么一番谈话。
秦大司马又“哼”了一声，语焉不详地道：“你跟周氏的日子快定下来了，赶紧把你那儿清理干净，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秦哲自然明白自家老父亲这番话的意思，顿时更加尴尬了，忙点了点头应下。
还好秦大司马没想关于儿子房里的事多做干涉，说完这句已经是顶破天了，不会再追着不放，反而转了个话题，说起了当下最要紧的事儿。
秦哲下意识松了口气，闻言也皱了眉，沉声道：“扬威军是阿爹您的亲兵，一直在您眼皮子底下放着，按理来说，怎么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才是……”
他话音还未落，秦大司马就摇了摇头，面色也有些凝重，“就是因为谁都是像你这么想的，所以我们就算提防谁，也不会提防我自己的亲兵，但扬威军不同于你的奋武军，也不同于邱家小子带的建武军，段成义所带领的安平军和阿姜的宁朔军，这几支军队一直都轮换着去北地打仗，历经胡人血的洗礼，自是坚毅果敢，而扬威军呢？”
“扬威军……”
秦哲下意识就想说，扬威军拱卫临安都城，自是有用……
可这话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也顺着秦大司马的话发现了，在五军营这五支军队中，唯有扬威军是常年驻守在临安的，从来没有像其他四支军队一样，去北地与胡人真刀真枪地干过架，见过血。
若是被柔和的江南清风吹皱了一腔雄心，腐蚀了壮志，也不是……不可能。
再加上元丰帝与世家们一直对阿爹图谋不轨，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乘之机。
所以池家那小子方才说的话，竟然真的有可能会发生！
秦哲此时的心情有点复杂，自己家的问题，却被一个外人先察觉到了，听说那小子还只是刚刚入仕，就有如此强的观察力和手腕吗？
一定是自己远离京师太久的原因！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疏忽大意的！
所以说起来，秦见微那超乎寻常的爱面子，也许可能有家族遗传的原因？
书房内安静了好半晌，许久之后，才响起秦大司马有些发沉的声音：“给段成义发信鸽，让他回临安，把安平军先留在洛阳。”
秦哲有些不解，不由疑惑地开口问道：“阿爹，你让成义回临安，是想让他查扬威军的是否有内奸，内奸是谁的事吗？这件事何必劳烦他跑一趟，儿子就能行啊。”
秦大司马抬起眼帘瞧了他一眼，“谁说我让他过来是处理扬威军的内奸了，这件事当然是你去。”
“那？”秦哲还是有些不明白。
秦大司马闻言，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沉声开口：“我让他过来，是为了等内奸的事情解约之后，给扬威军换个将主，让他带扬威军去北地好好磨砺一番！”
不等秦哲再次开口问，秦大司马就说起了后面的安排：“这次你将奋武军留在临安，待到婚事定下之后，就去洛阳接管段成义的安平军，另外，让邱钰带阿姜的宁朔军，阿姜接管邱钰的建武军。”
秦哲简直瞠目结舌。
这……这不是都乱了套吗？
而且他心底也有些不怎么乐意，奋武军他带了许久，将士们对他这个将主也信服，令行禁止，顺手得很，而且他相信，不光是自己的奋武军，成义他们各自的军队也是这般，骤然让他离开几乎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奋武军，换去带旁人带大的军队，他心里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况且，他们五军营各自的长处与职能也不尽相同，比如他的奋武军，就是以步卒为主，一般都是结阵冲杀，凶猛异常，而段成义的安平军，却是一支重型骑兵组成的军队，长枪长矛，马上作战为主，这跟自己从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又比如阿姜的宁朔军，则是斥候部队，单兵作战能力极强，邱钰的建武军又是火器营为主，不过说惨谁也没有成义惨，这次他要轮换的是扬威军，一直以来都是五军营的门面，仪仗队似的，作战能力不知如何，牌面是妥妥的，一直还颇有秦大司马亲兵的傲气。
不知道被换到段成义手下，会怎么闹腾呢。
秦哲才不相信，一旦阿爹起了这个念头，他们几个将主会只换这么一次带的兵，定然会把五个军队都走一遭，只要想想这件事，秦哲头都大了。
然而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是阿爹下的决定，除非你有十之十二的理由，否则没人能改变。
而他现在，别说十之十二，连十之一二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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