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到底是谁？”老板娘在南絮的对面坐了下来，柔声笑着问向南絮。
南絮自顾自的倒了杯龙井喝下去，唇边漾起一抹笑意来，全然没有了先前那副惊讶又震惊的样子了。
“老板娘当年在皇宫里叱咤的时候是见过我的，难道就没觉得眼熟吗？”
并不想自揭身份的南絮难得俏皮的买了个关子。
老板娘听到南絮的话，脸色忽然变了一瞬，转身就想要离开。
她是宫里的人！
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逃离这里。那座皇宫给她带来了太多的磨难和痛苦，她委实是不想要再继续那样的生活了。
不过，南絮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抬手拽住了老板娘的手。
“不必惊慌，我如今既然已经离开了京城，便再不会管京中之事了。更何况如今宫中已经大变，如今的情形早就已经不是您那时候的模样了。”
南絮的这番话让老板娘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仔细看着面前这个笑吟吟的姑娘，发现她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略微怔愣了一下，老板娘忽然笑出了声来，“我瞧着你的确是有些眼熟，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不过，你既然是我在宫里见过的，那想来，应该也是位身份不凡的贵女了。”
闻言，南絮轻笑了一声，看起来颇有几分嘲弄的味道。
“说起来，我倒是和贵女这个词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南絮给老板娘也倒了杯茶，随口说道，“婕妤可还记得当初的那个圣女？”
圣女？老板娘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想起了那个那时在皇宫里头见过的那位圣女阿絮。
“你就是……”
“没错，”南絮没等老板娘说完就直接点头承认了下来，“郭婕妤，好久不见。”
郭琼难得见到故人一时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那个皇宫如今再想来，就像是已经变成上一世的事情了一样。
“那位左相大人那么爱你，想来你们如今应该已经成婚了吧？怎么你自己就出来了，楚大人呢？”
郭琼的问话让南絮有了片刻的失神。不过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
很快的，她就笑着同郭琼说道，“没有，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闻言，郭琼一脸遗憾的样子，却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便笑着转移话题道，“纵是当时年少，也总归是心动过的吧？人总是会成长的，自然，眼光也是会变得。重要的不是你大到底爱上了什么人，而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
郭琼的这番话直说的南絮有些愣神，好半天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她笑着看向郭琼，有些抱歉似的开口，“当年因为楚亦庭的缘故才害得你……总归是我和楚亦庭的错，抱歉。”
然而对于南絮的道歉，郭琼却并不怎么在意。
她朝南絮摆摆手，“你可别说这种话。当时的事情左相大人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
这话就有些奇怪了。南絮有些不解的看向郭琼，郭琼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那位楚大人一定又没跟人解释了。
“这位楚大人还真的是个锯嘴葫芦，”郭琼笑了两声，“当年的事情其实并不想看上去的那么残忍。这位左相大人，虽然看上去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我想你应该也是清楚的，他的心里头总是存着一片柔软的。”
存着一片柔软吗？南絮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为楚亦庭想过了。
她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问题，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楚亦庭的立场。
如果是站在楚亦庭的立场上看问题的话，事情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南絮的对面，郭琼依旧还在说着什么。
“当年是我去求的楚大人，让他想办法帮帮我，逃出宫去。而楚大人许是觉得我可怜吧，竟也同意了下来。所以楚大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害我，可实际上确是在帮我。”
说到这里，郭琼嗤笑一声，“你瞧瞧宫里头的那些个嫔妃，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过是被家族送进宫来蛊惑圣上的玩意儿罢了，包括当年的那个我在内，统统都是可怜虫。她们自己却不觉得，反而还在为了争一个男人而闹得头破血流的。可笑又无知。”
听着郭琼的这番话，南絮整个人都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原来当初楚亦庭做出那样的事情，其实是为了帮人。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那当初楚亦庭究竟为什么不肯跟她说呢？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每件事情都像是这样有隐情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他？
郭琼看着南絮越发难看起来的脸色，忽然笑了笑。
她抬手摸了摸南絮的脑袋，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个小辈孩子一样。
“相爱的人之间有什么事情是真的说不开的呢？很多你们自以为的矛盾，其实都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很多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此时此刻，郭琼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空灵之感，顷刻间让南絮想到了很多事情。
可很多事情，一踏出了那一步，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更何况，她和楚亦庭之间，还隔了那么多条人命。
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她，伤害她，难道就不该受到惩罚吗？
“我不明白，”南絮忽然开口说到，“郭婕妤，难道你就从来没有他做出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吗？”
说这话的时候，南絮望着郭琼身后的个正忙着招呼客人的男人，随口问道。
郭琼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那男人忙碌的身影，眼神里面充满了眷恋，“两口子之间磕磕绊绊的不是再寻常不过得事情了吗？说开了，也就不怨了。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从来都没有吵过架、红过脸，那么他们真的就是相爱的吗？只有毫不在意，才会无悲无喜，无怒无怨。”
听着郭婕妤这话，南絮没再吭声，只是拿起手里杯子，仰头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杯子里的龙井茶早就凉掉了，喝下去之后从嗓子眼一路凉到心里。